花市上四条位于崇文门外大街东侧,西花市大街北侧从南往北数第一条胡同。从上四条往北依次是:上三条、上二条、上头条,这四条胡同的东口被一条南北胡同“北羊市口”隔开,往东连接中四条、中三条、中二条、中头条,再往东被北小市口胡同隔开,东面是下四条、下三条、下二条、下头条……直至白桥大街,如今这一带已经被一幢幢高大漂亮的商厦和住宅小区所取代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也就是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家从上四条搬到了附近的茶食胡同,在此之前,我一直生活在这条胡同里。至今仍清晰地记得:胡同西口南侧是一家叫“青山居”的商店,经营工艺美术、古玩、玉器,它的南侧是被称做“一社”、“红门”的综合商店,经销肉、蛋、菜等居民日常生活用品以及学生用的文化用品。沿着“青山居”往胡同里走,是丝线厂的职工食堂,当时那里有一台很小的黑白电视机,我们这些孩子们每到有电视节目时(那时不是每天都有节目),都千方百计混到里面去看。虽然电视的影像效果很不好,有时有影没声,有时有声没影,还有时出来的图像像木刻画一样黑乎乎的,但谁也舍不得走,都看得津津有味的。再往里走,路北是一个染料厂,由于这个厂工艺落后,又不注意环保,搞得胡同里到处花花绿绿的,工人们出来休息,个个都像“窦尔敦”,所以工厂很快就搬到郊区去了。染料厂往东不远就是我们家,我家对面是丝线厂的制线车间,车间很大,机器也多,昼夜不停的轰鸣声吵得人们无法休息。 上四条整条胡同只有三条通往西花市的窄胡同,和一条通往上三条的“穿堂门”。通西花市的胡同由西往东依次是:曹家店胡同(位于现在已翻新的火神庙西侧)、西罐胡同(位于丝线厂制线车间东侧)和东罐胡同。这些胡同窄得两辆自行车错车都很困难。那时候整条胡同只有穿堂门有一个公共厕所,我们家住靠胡同西段的甲36号(老门牌),上厕所要么往东到穿堂门,要么穿过曹家店到花市南边的黄家店胡同内的公厕,两边距离都差不多,非常不方便。附近大杂院有蹲坑厕所,但人家整天锁着只让本院人用,外院的人要用一年得交6毛钱。6毛钱在那个年代可不是小数儿,是一家人好几天的菜钱。如今50岁往上的人都知道,那时候北京胡同内的厕所都不是水冲的,要靠掏粪工人掏到木桶里,然后再一桶桶地背出来倒到粪车里拉走。由于公厕极少,分布在大杂院内的小厕所又都设置在院内角落里,地方狭窄,工人们工作起来很不方便,有的要走很远的路才能把粪背出来。当时负责我们这一片掏粪工作的,是崇文区清洁队的时传祥伯伯(全国劳动模范)等几位师傅。在我的印象中,时伯伯身材魁梧,脸色黑红,总是带着微笑。他们工作起来非常认真,掏粪时从不把粪便溅到外边,掏完后还要把每个坑都打扫干净,过狭窄院子时总是小心翼翼,防止剐蹭,弄脏院里的东西。我当时在上头条小学上学,有一天,全校师生都在礼堂开会,只见时伯伯陪着一位同样背着粪桶干部模样的人从礼堂旁边走过去,后来听说那是当时的北京市副市长万里同志,专门来调查胡同内公共厕所问题的。不久,各胡同就建起了布局合理、干净漂亮的水冲厕所,上四条也增建了好几处公共厕所。 时传祥简介 时传祥,1915年生,山东省齐河人,14岁逃荒流落到北京城郊,受生活所迫当了掏粪工。1952年,他加入了北京市崇文区清洁队,成为一名掏粪工人。1959年,时传祥作为全国先进生产者参加了在北京召开的全国“群英会”,国家主席刘少奇握着他的手,亲切地说:“你掏大粪是人民勤务员,我当主席也是人民勤务员,这只是革命分工不同。”当年担任北京市副市长的万里,也曾背起粪桶,跟着时传祥学习背粪,给环卫工人鼓气,一时间在北京城内传为佳话。1966年国庆节,他被请上了天安门,参加国庆观礼活动。时传祥1975年病逝,享年60岁。去世之前他还反复叮嘱,让儿子继承父志,也当一名称职的环卫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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