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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祖宫 金融街上的全真派分支

2002-12-1 11:00| 发布者: 未知

  这个地方太不起眼了,不起眼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以下事实可以佐证这不是乱用形容词:10年来我N次路过这里,从未看见这里还有房子。我的大大咧咧程度,在全市人群中大约也就是个中等水平。因此换句话说,至少全市有1000万以上的人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这样的地方可以算是不存在。
  然而我们所有人的爷爷的爷爷还没有出生,这座叫做吕祖宫的道观就早早在这个位置上了。现在这里是金融街和二环路之间的绿化带,整个绿化带的宽度不超过30米。车连着车的二环路贴着吕祖宫的后墙,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二环上轻轻咳嗽一声,吕祖宫里能听得一清二楚。

  高楼群中居然有一座道观
  第一次找到吕祖宫,是参加IT精英们饱食之后的吹牛会,就是学名好像叫沙龙的那种。我按照通知的地址,在金融街杀了个七进八出,在吕祖宫门口路过了四五趟,硬是没看见有这么个地方。
  确信自己没有弄错之后,我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惊讶于全是30来层的高楼群的金融街边,居然还有这么一处红墙灰瓦的老房子。门口接客的东道主体贴地解释,这是一座道观的北院,现在是一个什么会所。末了还补充一句:道观里刚来了两位才从道教学院毕业的青年道士。
  旁边的道观门关着,里面静悄悄的,透着一丝神秘。北院却是宾客盈门、欢声笑语,IT精英们高谈阔论行业发展、全球经济,嘴里不断蹦出巴黎、罗马、雅典这些地名。望望南墙那边依然悄无声息,那面是修身养性、清静无为、大道通天,这里觥筹交错、酒肉穿肠、红尘三千,感觉十分古怪。
  那时的吕祖宫还没有对外开放,真正开门迎客是在今年9月底。现在这里是北京市道教协会的所在地,北院的会所已经搬走,装修还没有全部完工,这里以后将是道教书画协会,南院就是道观的主体。吕祖宫大门朝西,一进南院左手是一幢二层小楼,每层不过三间十来平方米的小屋,一层原来住着三家老北京。楼上住的则是修身养性的出家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楼下的入世者和楼上的出世者都相安无事,最后一户人家今年才搬走。
  其实走进吕祖宫并没有出尘的感觉,矮矮的围墙压根儿挡不住紧邻的金融街平地高楼的红尘,在吕祖宫的小院里几乎不用抬头,就可以看到那些现代化华厦的气派。那都是名字令人窒息的国内规模最大的公司,因此金融街还有个傲人的诨号——北京的华尔街。论资历,北京的华尔街自然不能和纽约的那条相比,但街口的吕祖宫明代就在这里落户了,那时候别说纽约的华尔街,连那个城市所在的大陆唯一的居民还都是印第安人。

  源远流长原是全真派分支
  吕祖宫供奉的是道教纯阳祖师吕喦,就是民间传说中“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吕洞宾本来是唐末书生,道家掌故传说,吕洞宾参加进士考试落第,路遇锺离权给他一个枕头,吕洞宾枕着睡着后,梦见中了进士在朝廷为官31年,身居显要、权位煊赫。后来被贬谪外放,路上风雪交加、人马劳顿,吕洞宾正在叹息荣枯无常,忽然梦就醒了,这时睡觉前煮的黄粱米饭还没有熟。吕洞宾因此看破世情,追随锺离权出家修行得道。
  这个情节最早出自唐朝沈既济的《枕中记》,就是成语黄粱一梦的出处,逐渐演化成了道家的传说。元代散曲大家马致远与人合作的元杂剧,写的也是吕洞宾做梦悟道的故事。随着朝代演化更替,吕洞宾成为民间传说中最有人气的人物之一。
  吕祖宫最早是建于明代的“火神庙”,清朝咸丰年间,道教居士叶合仁出资将火神庙重修为眼下的吕祖宫。据说当年这里香火鼎盛,尤其传说中吕洞宾诞辰的农历四月十四,更是十方信徒汇聚之地。但如今尽管是北京市道教协会仅有的两座道观之一,大概知道这里的人毕竟不多,两个多小时只有两拨人前来进香。
  现在的吕祖宫是清代建筑,由于结构保存完好,重修的时候基本只粉刷了油漆,是西城区文物保护单位。但当年供奉的塑像早已不在,如今大殿的塑像是后来重做的了,吕洞宾左右端坐的,是赵公明和一代药王孙思邈。
  吕祖宫在道教中属于全真龙门派,就是拜金庸大侠所赐而赫赫有名的那个全真派。全真派有没有武功不好说,但重阳真人王重阳、长春真人丘处机都是确有其人。王重阳是全真派的开山祖师,而龙门这一宗就是丘处机所创,北京今天的白云观就是丘处机开山立宗的地方。吕祖宫远不及白云观占地宏大,但也是全真龙门派当年的重地,现在这里正在举办第一期道教研究生班,每到周末就有大学教授登台讲座,下面坐的则是来自全国各地道观的出家人。

  今日道士依然有严谨教规
  吕祖宫既不出名又不扎眼,然而竟然也有高鼻梁的老外摸到这里,进门就用英语问谁能说英语。见在场的几位出家人没人能应答,老外拿着相机就在大殿里摁快门。按理通常文物单位都谢绝游客在室内拍照,但几位道人只是微微笑着并不阻止,一问之下的回答是: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
  这大约是出家人的与人为善了,远望过去他们似乎属于另一个世界。现在吕祖宫的几位出家人都来这里落脚不久,他们的通则是常常不固定长住某地道观,且多在全国的道观游学,到了某处长则待数月短则十多天。说起来就笑:万卷书没读过,万里路是走过了。问他们去留都是因何起止,回答说:看机缘吧。很有些出家人无家的了无牵挂。
  不过全真派教规严谨,不论在哪个道观修行,每天饮食起居都有严格的时间限制,早晚两遍功课更是雷打不动。除了参加教内的活动,或者去白云观拜访道友,道人们平时极少出门,有空闲时间就以琴棋书画清心静气。在挨着二环路的吕祖宫,车马喧哗声中清静下来好像不容易,而道人们只是淡淡地说:早晚上下班高峰略有点闹,其他时候也不觉得。
  除了依旧保持汉代风貌的发髻和服饰,这份平心静气确实也和常人颇不相同。但修道也不是全不问世事,电视、报纸现在也是出家人了解世界的方式,道人们每年也有假期回家探望父母,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一出家就完全斩断俗缘。
  可能而今少见道家人物,道人们常常会被人问是干什么的,这个打扮是不是少数民族,有时候被问得不知从何答起。实在问得急了,也只能笑笑作罢。说话间一位出家人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原来是对方拨错了号码,还一个劲嚷嚷着问:“那你是谁啊?”出家人并不说对方打错了,只是客客气气地说:“我是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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