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京剧少年

■儿时陆地园


■摄影/本报记者王晓溪



走了，京剧少年

　　与病魔整整抗争两载，王珮瑜、谭元寿、盛中国、郭德纲等名家曾多方义演救助———

　　陆地园生平

　　陆地园出生于1988年3月2日，对于他的名字，许多北京的京剧爱好者并不陌生。上个世纪90年代末期北京戏曲学校的一群十几岁的娃娃曾经演出过全本的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领衔扮演杨子荣的就是陆地园。当时陆地园动人的唱腔和潇洒的扮相深得戏迷的喜爱，于是娃娃版本的《智取威虎山》也一直在北京舞台火爆演出了好几年，至今一些戏迷谈起当时的演出盛况还是津津乐道。陆地园的名字随着娃娃杨子荣而深深印在戏迷的心中。

　　毕业后，陆地园被分配在云南京剧团，2004年经医院检查患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为了给他治病，曲艺界人士多次发起义演募捐活动，不过仍无法完全支付巨额的医疗费。今年7月，在经历了两次移植母亲骨髓的手术后，陆地园的病情似有好转，但后来又出现复发。12月，陆地园第四次骨髓移植失败，且白血病复发后体质很差，持续发烧使他的肿瘤细胞翻倍增长，最终不治去世。

　　京剧界、曲艺界，甚至音乐界的数次义演感天动地，但却没能换回“京剧天才”陆地园的生命。2006年12月26日零时零分，与病魔整整抗争了两年的陆地园含泪而去，他短暂的生命也定格在了18岁的人生华彩上。随着他的离去，红遍全国的北京京剧“四小须生”品牌从此作古。

　　从2004年12月27日得知患白血病的消息到他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这个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的花季少年经历了生与死的临界，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就在他病危的这段时间，父亲陆学曾经问他：“儿子，你现在最想要什么？”陆地园回答：“还用说吗，当然是回到京剧舞台。还有就是想回家，回戏校看看。”专程从云南赶来照顾他的大爷和小姑都是他最亲密的人，从今年1月10日来北京治病后就再没回过云南的陆地园，一直在问大爷是否来接他回家。虽然在北京唱红，但他始终觉得昆明才是他的家。

　　21日晚上，陆地园曾问妈妈：“妈妈你恨我吗？”又问爸爸：“你后悔把我养到18岁吗？”随后，他又吵着让爸爸教他唱戏，在唱了一出《上天台》之后，他又唱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唱完后，他跟妈妈说：“我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做个正常人，能够好好吃饭，哪怕只有两天也好。”

　　从小坐科的陆地园并没有享受到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得到的快乐，或许正是这样的经历给了他同龄人鲜有的体贴和孝心。妈妈说：“他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但他仍然坚持自己漱口，让我们休息；当医生提出要从我身上为他进行第四次骨髓移植时，他竟然跟医生说别再抽我妈的血了；他还跟爸爸说‘我答应带奶奶和小姑去天安门的，但现在不可能了，你一定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小姑回忆说：“上班后，他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全家都买了礼物。”

　　就在前几天陆地园神志清醒时，还在听谭富英、余叔岩、于魁智等人的碟，陆学说：“他没生病前也是这样，我给他买了电脑，可他从不玩游戏，就在网上听各流派的经典唱段，然后与我讨论每个人演唱的优长。”临走前的几天，陆地园的求生欲望异常强烈，他明知痛苦难当，却坚持让医生给他插管，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他提出要用奶瓶进流食。他甚至对每一个走进他病房的人都哀求着“救救我”，无论是亲人、护士还是老师。陆学用“出师未捷身先死”来形容儿子的离去：“他仅仅学了点皮毛，才刚刚感受到舞台的灿烂，就走了。他的离去将成为我们内心永远的伤痕。不过还好，他留下的录音、录像资料将成为我们的宝贝，想他时，我们就拿出来看看。”

　　来北京不到一年，他们已花去了100多万元的治疗费，加上在昆明花去的30多万元，这样的数字对于一个普通家庭的负担可想而知。但是来自社会各界的资助以及云南文化主管部门的帮助使得一家人渡过了难关，其中几次义演的30万元款项帮他们解决了不小的困难。眼下，他们还欠医院近7万元的治疗费，不过陆学说：“我们还可以应付，不能再麻烦大家了，我们全家都带着一颗感恩的心，帮助过我们的人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每个时空轮回总有不一样的风景，相信陆地园一定会在天国找到属于他的舞台。12月29日上午9时，一个家庭式的小型追悼会将在八宝山菊厅举行，亲人们将送他最后一程。12月30日，亲人们将带着他的骨灰回到他日夜思念的故乡云南，等待他的将是家乡2007年的第一缕曙光……

　　永远的记忆

　　■王珮瑜：天上的小精灵回到了他来的地方

　　“他是天上的小精灵，降落到了人间，可惜这么快又回去了。”幼时与陆地园同台演出的当红名角王珮瑜这样形容他短暂的生命，“他是那颗最美丽的流星，最闪最亮，却又转瞬即逝。”陆地园给她印象最深的是过人的天赋：“他很顽皮，也很聪明。记得他4岁登台，同样的举手投足，却比别人传神、到位得多。当时我就惊讶，这小孩子悟性真高。后来也一直赞叹他的灵气。”对于陆地园的去世，王珮瑜坦言：“最近就有心理准备，不过还是有些突然。我跟他虽然年纪差10多岁，但还算是一代人，一起演过戏，也有很深的感情。”

　　■盛中国：应该建立一种保护“天才”的机制

　　正在外地演出的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国得知这个消息非常震惊：“啊？去世了？”电话中的他不断重复着“太可惜了”。他说自己为未曾谋面的陆地园募捐义演是缘于一个曾深深打动他的故事：“前苏联一位著名音乐家，当他要拿起枪参加卫国战争时却被拦住，别人告诉他：你是伟大的音乐家，我们不能让你去冲锋牺牲。”他说：“如果这样有才华的人离去，将是国家传统文化的损失。天才更需要保护，现在很多天才英年早逝，或许我们应该建立一种保护机制，让我们不会时时感到这样心痛。”

　　■谭元寿：对于京剧他是有贡献的

　　与陆地园可谓忘年交的京剧表演艺术家、谭派掌门谭元寿从记者口中得知陆地园去世的消息后，半晌无语。“真的是太遗憾了。他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去剧场看他的演出，我们还曾合作过《桑园寄子》，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从他第一次骨髓移植之后，我们经常通电话，每次我都鼓励他好好养病，病好了我就给他说戏。别看他年纪小，可他演过很多吃功力的大戏，所以，对于京剧，他是有贡献的。”

　　■郭德纲：无法赶回托朋友代为送行

　　正在上海演出的郭德纲曾率德云社反串《秦香莲》为陆地园义演，昨天，经纪人王海替正在演出的郭德纲表达了德云社全体的哀悼：“我们昨天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是陆地园的爸爸发来的短信，义演之后我们一直有联系，几个月前听说陆地园出院回家了，我们还挺高兴的，没想到……我们这几天在上海演出，明年1月才能回北京，所以我们只能托朋友替我们向陆地园的家人表示慰问，追悼会的时候替我们去送一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