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天桥!” 我愣了一下,难道这里真的是天桥?再往前走几步,一个锈迹斑斑的公交站牌证实了这一点,站牌的上面赫然写了两个已经磨损的字——天桥。 后来,天桥街道办文教科的副科长赵兴力把我带到了我最开始下车的地方。“如果说你还有可能找到一点老天桥的影子的话,那就只有这里了”,赵兴力说。 我和他站的地方是一个十字路口,比我刚才寻找时见过的那些十字路口似乎略显宽敞一些。在这个十字路口东南方向的拐角上是一个新修的小型广场,广场上立着一个纪念碑一样的钟楼,南侧放置着真人大小的天桥八大怪的铜像。西南方是那个几年前才刚刚翻修过的天桥剧场,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金碧辉煌。 赵兴力告诉我,广场是不久前为了保护和发展天桥文化而建的。广场上的那个纪念碑似的建筑是老天桥有名的标志性建筑,是按照现存的资料和照片以一比一的比例做的仿制品,当时的老百姓叫它“四面儿钟”。 随后他又把我带到了十字路口东北边的那堆卖水果的商贩中间,指着一个狭窄的灰色门楼告诉我,这就是最近因为郭德纲而被很多人知道的天桥乐茶园。赵兴力还说,整个这个地区现存的老一点的建筑只有这个茶园和旁边的万盛剧场了,但是这两个建筑比老天桥要晚得多。 在街道的旁边我看到了一排玻璃的橱窗。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了老天桥的印记。那是一些老照片,天桥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把它们打印成写真照片放到了这里。赵兴力说,他们之所以做这些就是想让人们不要忘记老天桥,不要忘记老天桥的文化。同时也是让后辈的人能够对天桥有所了解。这是真正的老天桥,原汁原味的老天桥,但是现在看了,也只有徒增悲伤罢了。 看完了这些,我问赵兴力,如此说来,老天桥当时的旧物是不是一点都没有了?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赵兴力不愿意承认,但是他最终也没有找出理由反对这一点。 天桥还可能复兴吗? “北京可以没有三大殿,但是不能没有天桥”。这是老北京人说起天桥的一句老话。今年已经八十多岁的于德祥老人在提起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自豪。“有多少老百姓都指着天桥活命啊!”于德祥老人在天桥工作已经有几十年了,对天桥有着深厚的感情。 但是天桥现在却已经越来越少地被人们所知道,住在天桥的居民现在已经不用去做小买卖,不用卖艺,更不用练功。有多少每天早上匆匆从四面钟下面走过的人会回过头来想一想它存在的意义呢?也正是因为此,天桥要复兴显得困难重重。 其实,天桥街道办事处为了复兴天桥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就拿赵兴力来说,这几年里,光是为了寻找天桥的老艺人,他就已经凭着两个脚板跑遍了北京周边的所有地区,和全国各地也都取得了联系。现在,天桥被找回来的老艺人及其传人已经超过了100位。 不仅如此,天桥还专门成立了天桥民俗文化社、天桥民俗文化保护委员会,并由天桥街道办事处每年拨付专项天桥民俗文化保护基金。赵兴力说,自从文化社成立以来,他们先后组织了多次各种各样的活动。其中包括成立天桥曲艺茶社、成立天桥民俗文化社、组织中俄社区文化交流展演活动、走进新农村、助兴厂甸庙会、走进校园等。目的就是要让老天桥“活”起来。天桥也确实因为他们的努力而有了一些“活”的迹象。 但是随之而来的一系列问题却摆在了他们的面前,让他们大为头疼。谈到这个问题,一直兴致勃勃的赵兴力皱起了眉头。 “首先要面临的就是空间的问题。”赵兴力说,自从天桥危改以后,危改小区的建成,虽然在形式上改善了部分居民的住房条件,提升了城市形象。但同时也使天桥的外部形态发生了根本转变,本来就不多的历史风貌寥寥可数。特别是斜街上崭新的现代化建筑,已经使天桥失去了怀古氛围、民俗风貌、文化气数,同时也制约了演艺产业向周边地区的延伸扩展,使这里成为一个孤岛,割裂了演艺核心区与四周待开发空间的联系,很难形成地区的整体规模效益。“以前的天桥是多大的地方,可是现在呢?”赵兴力说着摇了摇头接着说:“就是现在有的资源,也很难做到合理利用。” 赵兴力的意思是,天桥现有的资源太过于分散,隶属关系复杂,难以形成合力。这是天桥发展的一个大麻烦。 坐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赵兴力扳着手指头向我介绍。天桥剧场、万胜剧场、中华电影宫、天桥乐茶园4个演出场所现在分别隶属于文化部、京都公司和天桥联社,由于这个原因,这些地方的运营方式、经营理念、市场定位也各不相同,正因为此,也就很难用同一理念统一大家的思想。思想统一不了,想要发展天桥就是难上加难。 天桥老艺人的悲哀 我见到曹华德老人的时候他刚刚从外面散步回来。就是这个现在连抬脚都显得困难的老人,当年却在天桥上大显身手。因为他就是当年天桥著名的飞杠高手“飞飞飞”的传人。 提起当年的事情,老人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老人说,他是12岁的时候随父亲从天津来到天桥的。当年他的父亲曹凤鸣,也就是后来有名的飞飞飞年幼的时候是由于逃难来到天津的。后来在天津得遇一位老师,学了一身的武艺,成年以后在码头上以做搬运工为生。在做搬运工的过程中,由于经常同船上的海员一同玩杠子,一来二去,练就了一身不用双手在杠上翻滚的绝活。 曹凤鸣开始教自己的两个儿子学杠子时,曹华德才4岁,他的哥哥曹荣德也不过六七岁左右。 曹凤鸣带着两个儿子首先在天津三不管立起了杠子。这门特殊的技艺马上受到了天津人的喜爱,本来很拮据的家境开始变得有所好转。慢慢地,曹凤鸣开始想到去北京卖艺。为了去北京,曹凤鸣卖掉了两间房子,特意请能工巧匠做了一副雕龙画凤的杠子。后来这副杠子在北京天桥一立起来,人们马上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那时候,曹华德12岁。 曹氏父子的第一次表演在天桥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尤其是那副豪华精致的飞杠,一下子便把天桥人的眼球吸引过去了。从此他们开始在天桥落下脚来。 父子三人在天桥一呆就是一个月零三天。等他们离开天桥回天津的时候曹凤鸣的兜里已经揣了130块大洋。这在当时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有了这笔钱,曹凤鸣把家人接到了北京。从此以后,天桥“飞飞飞”的名号便叫开了。 创出了名号之后,曹凤鸣开始带领着两个儿子到各地去见世面,他们走遍了武汉、郑州、济南等地,到处学习杠子技术的新花样,不断地在探索中提高。卢沟桥事变,在那个战乱的年月,日本兵、地痞、流氓轮番前来捣乱使曹家人不得不远走逃难。在那以后的很多年里,曹家的几口人分别辗转了全国很多地区,最终,曹华德老人被当时的安徽省长曾希盛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留在了安徽,这一留就是五十年。 现在,曹华德老人已经八十多岁了。2005年,他刚刚在电视上看到北京宣武区在寻找当年天桥老艺人的消息,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马上带领儿子媳妇赶了过来。“就是来看看也好啊!”曹华德老人说。 可是到了这里,天桥的情形却令老人失望。他印象中的那个天桥早已不复存在了。不仅如此,更令他失望的是,他的绝技已经并不能再为他换得金钱和荣耀。以前他们父子在天桥市场上的风光、他们一个月零三天平地抠出130块大洋的时刻已经一去不复返。 在闲谈中曹华德对我说,虽然他的四个儿子都学了他的技艺,但现在只有四儿子曹安来还在靠演出这一行吃饭,而自己的第三代更是后继乏人。现在,八十多岁的曹华德又开始教自己四岁的孙子(曹安来的儿子)练起了飞杠,可是究竟教了孙子做什么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不能让这个绝技失传啊!”曹华德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不断地叼念着这句话。 追忆前世天桥 “天桥”其实有桥 在天桥的老百姓中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天桥天桥,有天无桥”。今天,天桥人告诉我,天桥其实是有桥的,不但有,而且这座桥还很风光。虽然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亲眼见过这座传说中的桥,但是他们都知道它曾经存在过。 在天桥工作了几十年的于德祥老人告诉我,天桥这座桥修建的时间大约和天坛差不多。传说是一座拱形的石桥,桥的坡度相当大,大到人站在桥的南侧往北看看不见前门的门楼。这在当年那个没有什么高大建筑的北京城来说是相当不可思议的。桥虽然好,但是平常是不允许老百姓走的,之所以修建这么一座桥是为了每年春天皇帝要到天坛祭天,所以称之为“天桥”。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这座石桥逐渐消失了,无从考究。 天桥市场根据史料记载,元、明时期,天桥一带就已经有经营饮食业的蒸饼户,经营旧货的穷汗市、铺陈市以及经营商业的日昃市(晚市)。几经沧桑,天桥市场日渐繁盛,特别是清光绪年间以来,“逛天桥”成为京城百姓和外地来京游客的一大乐事。天桥市场之所以红火热闹,每天吸引近万游人,究其因由有下列两点:一、商业、饮食为主的自由集市,适应穷苦百姓需求,花样多,价格便宜;二、众多民间艺人在此演出,形成了京城最大的贫民娱乐场所。 天桥戏园自1910年至1935年间,天桥市场先后建有戏园子二十余家,其中以1931年始建的万盛轩业务最佳,花淑兰、李文舫、新凤霞、赵丽蓉等评剧名家先后在此献艺。具有北京艺术特点的北京皮影戏,由路景达五兄弟为主的“德顺皮影社”,常献艺于天桥公平市场内的二友轩。天桥的剧场早期为席棚,后期改建为砖瓦结构,设备简陋,但因票价便宜,日日有戏,很受群众欢迎。 书茶馆、落子馆天桥供曲艺说唱艺人演出的书茶馆、落子馆,先后建有五十余家。天桥的落子馆,亦称“坤书馆”。演唱曲目皆为短篇,曲类有单弦、京韵、奉调、西河、坠子等。天桥成为北方评书的基地,相声、京韵大鼓、梅花大鼓等说唱艺术形式的发祥地,是培养曲艺人才的摇篮。 评书清乾隆、嘉庆时期,虽数次降旨,禁止一些小说、评书的流行,但宣南地区说书业很盛。特别是光绪年间以来,天桥涌现出一批批评书优秀艺人。天桥市场密布的书茶馆数十家,日日接纳评书演员演出,吸引了大量观众。 曲艺宣南的曲艺舞台上,大鼓种类繁多,有京韵、西河、奉调、铁片、单弦、琴书、竹板书等。京韵大鼓主要创始人刘宝全,有“鼓界大王”、“艺坛三绝”之誉。梅花大鼓“金派”创始人金万昌,以唱腔华丽、低回婉转的独特艺术风格而享誉。西河大鼓马派唱腔创始者马连登、马增芬父女,久在天桥市场献艺。奉调大鼓演员魏喜奎,13岁应河南坠子名家程玉之邀,随父兄到天桥永盛轩演唱。 相声相声诞生于天桥,天桥亦是培养相声人才的摇篮。相声的鼻祖张三禄。其弟子朱绍文(艺名:穷不怕)初为京剧丑角,后投入张三禄门下学相声。相声原为单人表演。对口相声由穷不怕创演。他长期在天桥市场“撂地”演出。另一位李德锡(艺名:万人迷),光绪年间在京即享名,擅演冷面滑稽、单口、对口、三人相声,时有“笑话大王”之誉。焦德海,以说、学见长,口齿清晰,表演洒脱,尤以贯口抑扬,疾徐有致,一气呵成更见功力。其弟子张寿臣,表演平稳、铺垫自然。其弟子有常宝堃(艺名:小蘑菇)、刘宝瑞、白全福等。 杂艺天桥历来为民间杂艺艺人献艺谋生的聚集地。艺人们在天桥下场卖艺,要有真功夫、绝活儿,否则,难以久占或被“踢场子”。他们于露天撂地演出,演出服装更不讲究。表演品类五花八门,诸如武术、戏法、飞刀、车技、摔跤、口技等等。打零钱为收钱方式,每表演一套,即手持竹筐向围观者打钱,钱多少由观众随意付,若无钱或不给亦可。艺人因说得多,表演次数少,久之,有“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的歇后语。 五行八作天桥除戏曲、评书、曲艺说唱、杂艺吸引八方游客外,五行八作亦应运而生,使天桥市场越发丰富多彩,有镶牙业、估衣铺、鞋业(绱鞋铺、旧鞋摊、皮鞋作坊);修理业、客店、卖药、卦摊以及暗娼、赌场等等。1934年8月7日《北平晨报》载:天桥市场有估衣铺二十家,布店九家,杂货铺五十家,古玩铺十七家,鞋铺十三家,铜铁铺十家,镶牙铺二十四家。日寇侵华时期,有店铺六百七十八家,摊贩一千七百零九家,从业人员四千二百八十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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