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钱之伪售

2002-12-1 12:00| 发布者: 赵汝珍

    古钱之伪不难于伪制，而难于伪售，必能售伪而始可制伪。不然，与未能制伪者等耳。故售伪为制伪之必要步骤，惟售伪为骗术之一种，见机而作，并无一定之方式，但其施行芝程序亦多大同小异，谨举例以说明之。
    一、欺骗嗜好古钱者。嗜好古钱者，必为有钱有闲阶级，其左右赖以为生者必有多人。售伪者第一须结纳其左右之人，以便预知其动静，及其所寻求之目的。比如某嗜好古钱者，现在正收罗元代之钱，设元朝所铸之钱共为一百廿四枚，某人业已收得一百廿三枚，只缺某一种钱，其实此种钱在元朝当时所铸不多，不久即已绝迹，钱谱上不得不存此一空名词，其钱绝不可得也。某人对此情形虽亦知悉，但仍千方百计尽力收罗，以作万一之想。售伪者由于某人之左右探得此种可乘之时机，遂一面按照钱谱仿造其所寻求之钱，一面扬言闻某巨室某收藏家藏有此钱一枚，而所称之某臣室某收藏家必择与某人毫无瓜葛者，绝不能使某人有与之直接接洽之可能，以免泄漏实情。并谓以往许多古玩之出售均经伊手，此钱异常珍视，不忍舍弃，并为该钱造出许多谣言。如谓此钱系元钱某种中之惟一存世者，若干年前某收藏家得之于某王府，闻系某皇帝取之内府，特赐某王者。以后，为日本某考古家以若干代价购去，后又传至德国，因欧战之机念某公使得机购回，现存于某省某大人先生之手。如此以坚其欲得之心，且必以冷淡之态度应付之。若此者，经过若干时日，其所仿之伪钱业已作好，而某人购得之心已诱至极度。然后，先以照片给与试看，某人得之必照钱谱核对，及其证之确实，益信其无讹而求之益力。而售伪者仍支吾以困之，待至相当时日，某人必声言价值多少均肯购兴。如此，认为时机已熟，售伪者托词谓，近闻收藏者急有所焉，有出售之意。如此者，又经过若干时日，始将其古钱献出。结果，则交际费、通信费、照像费、火车费及其他用费，冉加以古钱之正价三千五千，或一万八千，某人均乐出也。既得之后，必谨慎收藏，秘不示人，虽至日后穷乏，亦不肯将此奇宝出售。友朋见其为伪，亦不肯当面揭穿，以打破其高兴。是此钱之为伪造，某人终生亦不能省悟也。
二、欺骗社会。上则为专欺骗某一人之举例，尚有欺骗群众之方法，即由造伪者伪造一种特别之古钱，如将五铢钱之背刻一月牙，或将开元通宝之元字一钩抹去，或其他之记号，随意所作。作成之后，暗中派人将其一部分运至某处，用低价卖出，使之流行于市上。因与一般古钱无大特别之异，故人不易察觉。俟此钱已经散布于各处之时，造伪者再率同多人亲赴某地施行其伪售之方法。既到某地之后，分住于各大旅店，一切举动必表示豪华，声称系上海或天津某大洋行之代表，闻此地为某种古钱之发源地，特意携带大批资金专为收买某种古钱而来者，于旅店高贴报条，于通衢散放传单。因如此一宣传，于是人人查验，果有如其所收买之特异古钱，确系以前即有而未之注意也。及有得之者，送去之后，果照其所出之价格付价。其同夥之分住他处者，亦同样施为，但绝不承认相识，并称系又有机关派来者。于是，人人怀疑，必追询原故。而收买者生必坚不吐实，偶于酒醉或仆人之口放散谣言，谓此种古钱现经德国大发明家之化验，其中含有某种特别金属，举世所无，为制造某种军需品之必要原料现在尚守秘密，无人知晓。此不过侧闻某洋行之德国经理之所言，本人资本微小，无力收存，徒为外人作嫁，有发财之机会而无发财之命运，如此机遇坐视外人收取殊为可惜。如有资本充实者，尽力收存，将来批售外人，定可获无穷之利等语。世事愈密者，其传播愈快，数日之间，必人人知此种古钱之可贵。于是，神经过敏者，必以为如能运送上海或天津，其所得之利必更多也。一般见有利可图，亦均必尽力收买。于是，收买之人必日日增多，其中固有赴其旅店出卖者，但绝占少数，最多数者则为保留之，收存之，以俟其高价时出卖。在此时之前后，业将其所造之古钱尽数出售，一俟其所造者售完之后，然后再托词送钱回沪，仍坚嘱旅店或代收所仍为代收，并多少留些许定钱，故虽走后，尚仍有人收买。及至多日不返，或有人亲赴津沪一问究竟，始知受骗，然已晚矣。
第四节古钱之鉴别
    古钱之鉴别极难，其主要原因有五：
    一、中国历史对于各代之币制均无详明之记载。夫一国财政之状况，原为历史记载之最要事项，一代币制之何若，发行之何若，历史上均必详细记录。夫如斯，虽千百年后，任何人读之，对于过去币制之一切详情均可了如指掌。惟古时之中国则不然，所谓礼让为国，人人以谈钱为耻，所有历史对于各代之币制情形、泉布详态均避而不谈，极端忽视，除偶有片段之联类记叙外，绝无有系统之详细说明者。夫历史为考古惟一有力根据，历史所无，则生在千百世之下者，虽欲知之，将何所依以考，何所赖以证，此古钱之所以难于鉴别者一也。
    二、所有考古书及钱谱其推断均不正确。查今日可得见之考古书籍，其论断古钱之部，及所有钱谱其推断之处，多有不可尽信者。即如对三代以上之古钱，其论断均系根据《路史》。而《路史》一书，多系依据纬书及道书。夫纬道二书之可信程度亦极有限，是《路史》之不足据信，亦不言可知。刘勰所谓无益经术，确属正评。乃后世之考证古钱者，竟多以此为金科玉律，是钱谱之不可尽信已极为明显矣。即如《古泉汇》《金石索》等书所载，古时有一种盾形之物，即均断定为
伏羲氏之金币。其所以如此断定者，即因《路史》载有太昊之币，形如干盾一语也。似此推断，诚属荒谬绝伦。夫判断此事，关系方面甚多，必均研讨，一一吻合方能归纳确定。如最要者，此物何以知其为币，又何以知其为伏羲氏时之币，伏羲氏时是否有金，又是否有金币，今一切不问，只凭此一语以断定，其不合于论理者太甚。且观其物制作之精美巧妙，不亚于今日机器之制品，竞谓伏羲氏时能有此成品，其脑筋之简单，事理之不清，实三尺童子之不若，荒谬背理未有逾此者。次为葛天氏之币图，为一圆形，中一小圆孔，旁有一字如。据《路史》载，葛天氏之纪注引李洎云：币文古葛字，董谱云：葛天氏之币从土从曰。按为古之曰字，曰乃古之合字，即为声也。曷与堨同，所谓田塌，田竭土事，古文曷多作。犹此等语，用以上之推理而判断为葛天氏之币，诚属滑天下之大稽，令人哭笑不得也。夫葛天氏是否真有其人，抑后人假定之人也，由命名之义言之，尧舜以前之帝王恐均无其人也。即曰有之，葛天氏时是否有币?即曰有之，葛天氏之币应作何形?何以知此圆形即为当时之币?由何书检出?抑梦想也。再葛天氏时是否已有文字?其时之文字是否如此?设果如此，则伏羲画卦、仓颉造字之前，中国已早有甚完全之文字，不必誉仓颉为字圣矣。即曰有之，所谓币文之古葛字系葛天氏时之古字，抑系以后之古时又释吕为字，何以知葛天氏时之曰作也。曰字乃古之合，即为声也，是根据六书中之叶声法也。是六书之法，葛天氏时已有之，不自秦汉始也。又所谓与堨同，然又何以知曷与葛同，或堨与葛同也。即曰同矣，然又何以知葛天氏时铸币以葛为符号，何以伏羲不铸一伏字，神农、黄帝不铸以神字、黄字为符号也。即曰可矣，神农、燧人、葛天、有巢等等最古尊者，是当时自称之年号，抑系后人以其有功于人类之某种幸福，而追称之也。若从字义考之，似属后者为近理，万无自称自赞之年号也。若然，则系葛天氏预知后世必尊称之为葛天氏，而预铸一字以志之，其荒谬诚不止于绝伦矣。又有一币，其文字似轩辕二字，合为一，故《路史》断为轩辕氏之币。夫中国数千年来，二字合而为一者，见之于何书，何时有此种格式，独轩辕氏能有之乎?其为胡说也可知。且钱谱断为黄帝之币，黄帝名轩，轩辕则另一帝也。于此而不知其推断可知也。且有一币共六七字，均不可辨，只一金字可识，便断为神农氏之币，因《路史》有太昊九棘，神农一金之语也。七字只认清一字，即可断定为神农之物，岂非呓语耶?又有一币文字有小字，便断定为系少吴之币，因小少古可通用也。又凡有阳字者，均为高阳氏之币。其他尧币、舜币、汤币等，无不系用此类推理而确定者，是其不可靠不可信极为明显。吾人今日欲鉴别古钱，所有钱谱绝不能尽可信也。
三、钱谱及嗜玩古钱者对于古钱之定义不清。中国之钱谱及许多收藏古钱者，从来有一极大之错误，即未明古钱之定义是也。夫所谓古钱者，系指历代中央政府及著名地方政府所铸造而发行之钱币且能通行者，言其不合于此定义者，均不得谓之为钱。如以前之所谓供养钱，或类似钱形之玩物、饰物及其他等，既无关于历史，复无涉于币制，何能列为古钱类中而考证之。譬如研究中华民国币制者，而将纸店所售卖之纸锭银元列为硬币，冥国银行之纸票列为纸币，或将盛鸦片烟之银币盒列为银币，均作为中华民国初年之币，而列在钱谱之内而考证之，其不为世人所讪笑者，未之有也。然试检阅过去之各种钱谱，竞将许多非钱者列之于内，如古物之蚁鼻形者、藕心形者，或压胜用物、撒帐用物、罄形物、荚形物、佩物、饰物、僧道符录用物、避兵避邪用物、供祀用物、吉祥用物、儿女游戏用物等凡类钱形者，或其中一部分有钱形者，均列为古钱之中，且竞有大费心血，而多方考证之者，是诚不知古钱之定义作何解释也。夫以此类考证之书为吾人今日可资为鉴别古钱之指南，其不致于北辙者能有幸乎，此古钱之难于鉴别者三也。
    四、滥铸太多。铸币原为国家之特权，私人不得仿铸或盗铸。乃以前各代之执政者多不注意，对于私铸率多放任，甚且有时公然许民私铸者。因之，官私不分，私钱充斥，其制之精者在当时即完全与官钱同传之。今日。其形式、铜质、文字、锈色更无法以区别，此古钱之难于鉴别者四也。
    五、钱之类似物太多。古时法律不完，人民随便可以仿制钱形之物，以为饰为佩为玩具为用具，除文字花图不同外，其余均与钱同，致后之得之者以其似钱竟充钱用，而社会亦任其流通，承认其为钱，以致存世之钱此类伪物为数甚多。以铜质及形式言之，社会固可承认其为钱，但考古者绝不能承认其为钱，而鉴别之，而考证之也。有此五种困难原因，考古者欲从鉴别上以冀得一正确可靠之结论，实为不易。盖古钱之种类已如恒河之沙，而伪制及类似物又多至不可屈数，而所资以为鉴别之书史钱谱既简略而又不可靠。是以，居今日而言鉴别，若非打破以前之路线而另辟途径，绝不能成功也。是以，鉴别之方法应有以下之顺序，即第一应辨明是否为钱，次则核定其为何代之钱，复则再鉴定其为真伪，再次则应鉴别其优劣。如斯，则所得之结果方能可靠，方为有价值，兹顺序说明之。
    前已述及古人将许多既不类钱而实亦非钱，或形似钱而实非钱之各种物品，均误列入钱内，以致影响于鉴别之价值。盖苟非钱，则虽鉴别精详，考证确切，其与古钱何涉。如世俗所称有所谓蚁鼻钱者、藕心钱者、马鞍钱者、荚形钱者，及其他特别文字之各种钱，如赵将廉颇、香花供养、定生贵子、龟鹤齐寿等是否为钱，必首先辨明。夫中国之古钱最古为铲形，又改为刀形，最后则为圆形，此任人所知者。所谓蚁鼻等奇形怪状之钱，究系何代何人铸造之钱，何时何处通行之钱，若确系政府铸造而通行者，且历史载明或由其他方面证明合于过筹之条件，不论形式若何，亦必承认其为钱。否则，与过筹之定义不符，或系地方政府通用钱中之一种，亦绝不必承认其为中国之古钱。至若奇异文字者，或为供养钱，或为佩物、饰物、僧道符录用物、迷信用物、游戏用物等，虽具钱形，亦不得列为钱类。如不将此辨明而一律考证之，鉴别之，则无论若何努力，若何精谁其结果只等于零抑且为人所耻笑也。
    既辨明为钱之后，然后再考订其年代。此举尚易，因历史可参考，且钱文可资辨证也。其次则为鉴别真伪，此事虽难，然由于下列方法，亦可略有把握也。
    一、后铸之钱其铜质糠，其锈色浮。若新铸者，更易鉴别，盖新造之锈必用盐卤，用舌尖一舐，凡有卤味者均伪制也。
    二、后起字之钱，其锈色深浅不同，新起之字锈色发白，字划亦不坚硬，用醋或杏干水一擦，伪锈全落，真伪自分也。
    三、后造文字而合并者，其边缘及穿口均有痕迹，细视便可分明。
    四、古钱之铜均系红铜，即世所称之风磨铜也，均含金银成分在内，质地极为细润，其粗糙不精者，皆伪制也。
    五、古钱之文字，均系当代著名书家或皇帝钦笔书写，故均美妙。如唐之开元通宝，系欧阳询所书，宋钱除皇帝书写者，即出之苏、黄诸大家之手。伪造者虽一切均可为，文字则不能仿也，即用旧钱翻印，其文字之神髓已失，故极易分辨也。
    至其优劣尤易分辨，钱体完整无缺，钱文整洁清秀，锈色美丽沉实，铜质温润坚重等，均为必备之要件也。
第五节古钱之价值
    古钱之价值在成套而不在单枚，即成套之钱为无价之宝，而单枚者则值同敝屣。比如从有钱之始直至清末，所有历代所铸之钱均能收集齐全'无一枚之缺，虽百万千万可值也。即不然，能将一朝一代之钱收齐，千元万元亦可售也。然若分散，则所值即不若斯高贵矣。即如元代之钱共一百廿四枚，如能齐全，最低可售一万二千四百元，即每枚可值百元之谱。但若分售，则每枚最多不过数角数元而已。是成套与单枚其价值至为悬殊也。盖成套者难收，单枚者易得。成套者，历史材料之要件，币制发展之实悔人所同宝。单枚者，可有可无，嗜古者所独需，价值之悬殊固有真理，非尽好事者为之也。今人每有以古钱何以值钱，何种古钱最为值钱等问题见询者，此盖未明此理也。虽然，成套之古钱收集太难，既限于时间，复限于资力，嗜古钱者虽多，有此种实力者，从来能有几人?故收集单枚者亦大有人，盖均以慰情胜无也。其收集之铷均以精美合式为条件，并非专以某一部分论也。如辽之天显、天赞最为值钱，每枚可值数千元之谱。然并非凡铜钱之有天显、天赞字样者即可值若许之价。必须铜质温润，周圆孔方，边缘齐整，字迹清楚，锈色美丽，大小合度，确系真钱，与钱谱所载，书史所述丝毫不爽者方可。否则，即一疵可指，亦不值钱，非特不能值数千元也。谨将现世收藏家收集古钱所出之价目录示如下，俾知古钱今日价值之梗概。
    贞佑通宝、天显通宝、建炎元宝、乾亨元宝、保宁通宝、应历通宝、天赞通宝。
    以上每枚可值千元。
    荣庆元宝、感天元宝、太平元宝、皇佑元宝、至宁元宝、大蜀通宝、德佑元宝、元康通宝、宝康重宝、统和通宝、天授通宝、天成元宝、应天元宝、应历重宝。
    以上每枚可值五百元。
    康定元宝、天朝通宝、宝正通宝、天兴宝会、天德通宝、长庆通宝、宝历通宝、开平元宝、龙德元宝、咸通玄宝、高昌吉利、通行泉货、圣宋通宝、永隆通宝、天德重宝、永平元宝、显庆重宝、招纳信宝、泰定通宝、皇庆元宝。以上每枚可值二百元。
    乾兴元宝、应运元宝、宝庆元宝、开禧元宝、阜昌通宝、乾亨通宝、绍熙通宝、太定元宝、承安宝货、乾佑元宝、乾定元宝、保大元宝、熙宁通宝、端平重宝、延佑元宝、至正元宝、中统元宝、大唐镇库、赵宝重兴、绍定元宝、雍熙元宝。
    以上每枚可值壹百元。
    永通泉货、应圣元宝、延示通宝、天德元宝、致和元宝、至治元宝、至元元宝、大齐通宝、元德通宝、至和重宝、建中通宝、统和元宝、阜昌重宝、广政通宝、大宋通宝、靖康元宝、阜昌元宝、天府策宝、元贞通宝、元统通宝、至顺通宝。
   以上每枚可值五十元。
    嘉定元宝、天统元宝、大历元宝、天佑元宝、皇庆通宝、开泰元宝、泰和通宝、致和通宝、明德元宝、大德通宝、崇宁元宝、龙凤通宝、大历通宝、至治通宝、兴定元宝、建炎重宝、玄机通宝、景炎通宝、应感通宝。
    以上每枚可值二十元。
   大治通宝、政平通宝、顺天大宝、天开通宝、天感元宝、靖康重宝、靖康通宝、宣和元宝、重和通宝、开和通宝、至大元宝、景顺通宝、宣和元宝、重熙通宝、开和通宝、至大元兰、景顺通宝、宣和佑宝、重熙通宝、淳佑通宝、天瑞元宝、竟宁元宝、神策通宝、大有元宝、陈新公宝、绍丰元宝。
以上每枚可值十元。
十元以下者为数太多，不能枚举，故从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