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塘畔亿童年

2002-12-1 11:00| 发布者: 刘叶秋金云臻

       三十年代，我在中学读书，学校功课比较紧，活动又多，平时没有什么闲游的时间，所以一到寒暑假，我就琢磨着怎么玩玩逛逛的了。骑着小毛驴去白云观摸石猴，扛着大糖葫芦从厂旬回来，这都是寒假里的事，暑期假日又长，天又炎热，我就更不愿意呆坐在家里了。这一天午饭后，天特别闷燥，高高的树梢，纹丝儿也不动。我信步走出家门，到当时的三座门前(即现在的天安门广场，人民大会堂附近)，坐上有轨电车，径直到北海后门下车，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再往北一拐，眼前一片荷塘，碧波荡漾，我要逛的什刹海荷花市场已经到了。什刹海，老北京人暑天纳凉的好地方。原本是一片较为荒凉的水塘，水中有大片大片的芦苇，又种植些莲藕、菱角、老鸡头等水生植物。满塘碧色，饶有野趣。尤其是靠着池塘的南岸，在水中搭起木台，下铺木板，上架席棚，上面设有茶座，摆着竹桌、竹凳、藤椅。游人走累了，可以到这里来歇歇脚。三面环水，荷香袭人，无风时即可感到凉意，若得微风轻拂，阵阵清香，荷叶相错，发出“嚓、嚓”的声音；荷花含苞待放，红白相间，细枝俏摆，这时沏壶清茶，坐在棚下慢慢品茗，或者要杯酸梅汤，来个什么冷食，吃着喝着，就更使得你香在口中，甜在心头，心旷神怡了。南岸堤上，浓荫遮阳，垂柳依依，各行商贩，在路两侧摆满摊档，叫卖声此起彼落。这里卖的东西，有玩的、有吃的，但有个特点，就是有许多是的办中生长的东西有关。像绿绿的莲蓬，白白的雪藕、尖尖的菱角、嫩嫩的鲜核桃、圆圆的鸡头米等等。凭着今天的记忆，将荷花市场略志一斑。
      荷花市场卖的吃食比较多，冷食有冷碗儿、八宝莲子粥、荷叶粥、玫瑰枣儿、豌豆黄、爱窝窝、驴打滚儿、江米藕、奶油镯子、扒糕，白芸豆小八件、菱角米、老鸡头、鲜莲蓬等等。游客逛累了，想吃些热食充充饥，又有烫面饺儿、锅贴儿、卤煮炸丸子、炸灌肠、馄饨、油炒面等等。
      冰碗儿在一个浅碗里放上一些小冰块，上面码满鲜藕片、鲜莲子、鲜核桃仁和鲜菱角等等。看上去洁白可爱，吃在嘴里清凉鲜脆，是荷花市场上独有的风味小吃。
      八宝莲子粥所谓八宝莲子祭，就是用江米和大米(也有用大米和薏仁米的)熬成稠粥，上面摆上白色的鲜莲子或糖莲子、核桃仁儿，红色的山楂条，淡黄色的葡萄干儿、瓜子仁儿和绿色的青梅等果料，再撒上白糖，其色、香、味堪称一绝。
      荷叶粥用上好的大米熬成粥，粥熟后用整个干净的鲜荷叶往锅上一盖，趁着熟粥的热气，把荷叶的色、香全都吸进粥中去，粥色浅绿，味道清香，为夏季独有的食品。
      玫瑰枣儿挑选皮薄、肉厚、核小的上好小红枣儿。洗干净，用文火煮熟后，枣香四溢，再加桂花调味。吃起来甜香适口。
      豌豆黄有粗、细两种。就是把豌豆放在大沙锅里煮熟捣烂，细的还要去皮，加白糖桂花，切成方形，上面摆些红色的山楂糕，红黄相映，甚是好看。吃在嘴里，细腻可口，粗的只是在豌豆里搁些小红枣，放凉了，由锅里扣出来，切成斜块儿，放在罩有湿蓝布的小车上卖。
      爱窝窝把蒸熟了的江米，搁凉了，压成小圆饼，包上馅儿，团成元宵形状，外面再滚上江米粉，不粘不黏，拿到手中就可以吃了。馅有冰糖渣儿的、有山楂的、有黑芝麻的、有豌豆黄的、有白糖加青红丝的，吃起来甜香爽口。
      驴打滚儿就是豆面糕。把黄粘米面蒸熟后，放在案子上摊平，上面裹上豆沙馅或红糖一卷，再在炒熟了的黄豆面上一滚，黄粘米面上沾满了黄豆面，所以叫“驴打滚儿”。吃的时候，再浇上一些糖稀或撒上白糖，香软可吃，尤其是炒熟的黄豆面，豆香扑鼻。
      江米藕挑选粗壮的雪藕。将藕眼洗净，灌满泡过的生江米。将藕眼堵住，放锅中煮熟，搁凉了，切成薄片，撒上白糖，浇上桂花卤，用竹叉子叉着吃。又香又脆又甜，细细的藕丝还会在嘴边缭绕，藕断丝连，别饶情趣。
      奶油镯子用奶油、白糖掺在面粉中和成硬面，做成条状，围成圆圈形，象手镯那样大，放在烘炉上烘烤。火候掌握适宜，虽是硬面，但吃在嘴中不硬，香甜可口。据说是后门鼓楼一位很有名的师傅做的，他每年都要在荷花市场上摆摊出售，到这里逛的人，差不多都要买些奶油蜀子带回家去尝尝。
      扒糕用荞麦面做成小圆坨，蒸熟后放凉了，吃的时候切成不规则的薄片儿，放在碗里，浇上醋、酱油、芝麻酱、蒜汁、辣椒油、芥末、胡萝卜丝儿等作料。卖扒糕的，多带卖凉粉儿。扒糕吃到嘴里，筋道有个咬头，又酸又辣又凉，是夏季的特殊食品。
      白芸豆小八件把白芸豆面蒸熟后放凉，压成小圆饼，包上芝麻白糖馅。卖的时候，随着买主的要求，就捏个小寿桃、小蝴蝶饼、小花篮儿、小兔子、小金鱼、小红萝卜、开嘴的西瓜等等小玩艺儿。记得我在这摊上买了一个红萝卜，就是用有馅的芸豆饼捏成圆圆的萝卜形，用香菜插上做萝卜缨儿，用红菜头挤出的红汁涂在萝卜的一边。又买了一个小金鱼儿，也是用带馅的芸豆饼捏成金鱼形，用小竹签压出鱼的两个眼睛，用黑豆馅安上，用小刀刻出鱼鳞，用小竹篦子在鱼的身后压出鱼尾来，再涂上淡淡的红色。这些都做得栩栩如生，使人爱不释手，舍不得一口吃下去。这些小玩艺儿做的有个特点。凡是用来涂颜色的，都是取自蔬菜或鲜果挤出来的汁。在这个摊上，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瓶儿，里面盛着芹菜、菠菜挤出的绿汁啦，红菜头，紫苋菜挤出的红汁啦等等，让人既爱看又吃着放心。
      菱角米、老鸡头菱角有生、熟两种，一份一份的用鲜荷叶包好，现卖现打开。用特制的小铡剪子。“嘎吱、嘎吱”地把菱角一铰两半，铰好了，又重新用鲜荷叶包好。老鸡头，先用铡剪把外边带刺的皮铰开，用小锤子把里边一个个的圆粒砸成裂纹，也是用鲜荷叶包好。买到手，打开荷叶吃着嚼着。荷叶的清香不时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鲜莲蓬荷花市场上出售的鲜莲蓬。都是现从塘里采摘而卖的，一般是五、六只捆成一把出售。翠绿欲滴，香脆适口。烫面饺儿用热水和面，现擀皮儿，现包，现蒸，现卖。一般都是羊肉馅加冬瓜或西葫芦，个小，皮薄，馅香，一口一个，如果不愿意在摊上吃，也可以拿回去，这时，用一张鲜荷叶包好就可托在手中拿走了。
      锅贴儿饺子包好以后，不是放在水中煮，而是码放在油铛上烙，烙一会儿，往饺子上浇些加了油和醋的热水(加醋为的是脆)。盖上盖儿一焖，铲出来，贴着铛的一面-是焦黄的，吃在嘴里，外焦里嫩，越吃越香。
      卤煮炸丸子把素丸子(碎粉条掺上面粉，放在素油里炸)和炸豆腐泡儿，一块儿放在沙锅里用清水煮，加花椒和大料。吃的时候，盛在碗里，上面加些香菜，韭菜花、芝麻酱、酱油、醋和辣椒油，再就着一两个刚出炉的芝麻酱烧饼吃，又热又香，既可以充饥又可以解馋。
      炸灌肠用猪大肠灌上淀粉，先在水中煮得不软不硬，再在铛上用油煎，煎得不老不皮，蘸着咸蒜汤儿吃，别具风味。
      馄饨用猪骨头熬汤，馄饨讲究皮薄，肉鲜，馅大，汤肥。作料全。作料有香菜、虾皮、紫菜、冬菜、韭菜未、胡椒面、酱油、醋等，汤香味美。
      油炒面又名油茶。用香油或牛骨髓油炒面粉，炒熟后呈黄色，里面放些芝麻、瓜子仁儿，核桃仁儿，撒上白糖，用开水沏后即可食用。
      荷花市场上除了卖些吃食以外，还有一些心灵手巧的手工艺人，就地取材用鲜苇叶、鲜蒲叶、编成小青蛙，小蒲扇，小帆船，小花篮，小鱼篓，老渔翁等等，色泽清新，形象逼真，惹人喜爱。还有卖蝈蝈儿的，卖唧鸟儿的(就是蝉)，卖屎哥郎的。蝈蝈儿是放在用竹篦片编的小笼子里，唧鸟儿是用鲜蒲叶包好用线系好，“吱、吱”叫着，与树上的蝉声交织成一片。屎哥郎，好象有些脏，小贩总是把它套在一个纸糊的小车上一起出售，价钱非常便宜。孩子们喜欢玩它，看着屎哥郎拉着小车歪歪斜斜地向前爬行，孩子们一阵哄笑，也就在孩子们哄笑之中，屎哥郎也已被弃于路旁了。
      什刹海，是北京闹市中的静地。荷花市场，又是夏令中独具特色的地方。在开放搞活的今天，发展旅游事业，如果把它重新建设起来，一定会吸引更多的海内外游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