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什刹海前海东岸,正当故都城垣子午线上的地安门大街中央,有一古代石桥残址,即建于元世祖至元二十二年(1585)的万宁桥。这座今天半已埋盖在路面之下的石桥,当十三世纪末漕运粮船直驶大都城内时,它曾是通惠河上重点桥梁之一。 元世祖采纳了水利专家郭守敬开辟水源以济漕运的建议,引昌平自浮泉水入城,实现了南粮北运漕船直接进入大都的计划,摆脱了长期压在北京人民头上的“五十里陆鞔官粮”的沉重负担,为国家节约了大量开支。据《元史·河渠志》及《郭守敬传》载,此项工程开始于至元二十九年春,于至元三十年(1293)秋季完工。水自大都西门水关引进,其下游自积水潭出万宁桥东南流,由东水关流出大都城,经大通桥至通州,与白河相通。并为调节水量,特在大都至通州之间的河道上设立闸坝十处以资控制,在城内的一处名海子闸(后改名澄清闸)即设在万宁桥下。 今之积水潭、什刹后海、前海一带,为辽金以来燕都城北的巨大水泊,旧名海子。自元时增闢水源之后,水域面积扩大,蓄水量逐渐增加。万宁桥能受容积水潭的水,并使之从一段迂回曲折的河道中流过,下面水闸按时提放,以过舟止水,保证南来粮船畅行无阻,它在当时所起作用无疑是相当大的。 《元史·郭守敬传》载,至元三十年世祖从上都(今内蒙古自治区和林格尔)回到大都,见积水潭内停泊着无数粮船,他心里非常高兴,因赐名新修河道为通惠河。自此以后一个时期,大都成为南来北运漕船的终点。积水潭东北岸的斜街一带,帆樯往来,商业繁盛,这在北京的都市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当时万宁桥畔的斜街商业区,既邻近皇城,又擅舟楫之利,南方货物随粮船大批涌入都城,这一带地居要冲,很快便形成了:市廛辐凑商贾_.云集的局面。加以水乡景色不亚江南,势家贵族多在此地构筑园亭,随之而来的必然有酒楼歌吹异常发达的都市繁华景象。 元惠宗时任集贤大学士的许有壬,在一首《饮海子舟中答人招饮斜街》的江城子词中曾有,“柳稍烟重滴春娇,傍天桥,住兰桡,吹暖香云何处一声箫”之句(见《圭塘小稿》卷十三)。 他又有《蝶恋花》词:“九陌千门新雨后,细染浓薰满目春如绣,恰信东君神妙手,一宵绿遍官桥柳”(见《圭塘小稿》续上)。 从上引两词句中可以看到,自通惠河修成,漕船入都后,万宁桥一带已俨然是画舫朱楼、绿杨城郭的江南景色了。 然而,自元朝灭亡,明成祖在北京改建新都之后,由于皇城移址,妨碍了原来大都城内一段通惠河的航运,南来粮船遂即不能入城。加以北京地势本较通州高出很多,淤塞日久,这一困难愈加难以克服。明季曾先后几次由负责漕运的官员奏请修治,经户部、工部会同调查审议结果,均因工程浩大需款过多而作罢。因此整个明代此河基本形成废弃。 据笔者回忆,万宁桥在北京创办有轨电车时其石拱桥外形尚基本可见,其后几经筑路施工,此桥遂被埋盖予路面之下,迄今只有两面历尽沧桑,饱经风雨剥蚀的白石桥栏立于马路两侧。 万宁桥东侧原有一家白肉馆,后以卖大灌肠出名的福兴居,在该店的南墙外,三、四十年代尚可见一段河身向东南延伸。此河身通过一片空地至东皇城根福祥寺胡同口外,经东步粮桥(俗讹为不压桥).入东吉祥胡同之北河沿。当时此段河内每年雨季尚通流水。部分河段尚有白石栏干遗存。此可参照孙承泽《天府广记》所载,明天顺二年(1458)户部尚书杨鼎等奉命勘查通惠河道时所上报的“通州至京城四十余里,古有通惠河故道,石栏尚存"一语以为印证。 据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及北京市文物管理处1972年发表的《元大都的勘查和发掘》一书,大都皇城东北角外的河道宽约27.5米P这在城区的河道来说应该算是比较可观的规模了。但是,这项工程从完工到报废有效的使用年限不过一百年左右。万宁桥畔的繁华也随之成为过眼云烟,它留给北京人民的只有一些有关的街巷地名可供参考。倒是古老的积水潭、什刹海,自解放后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不断修治管理,正在展现出新的面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