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西城区65岁的马玉泉家中,一眼就会注意到搁在电视机上面的大前门模型,用油彩写着“正阳门”。左右两边低一点的柜子上,对称地放置着大大小小的城楼和箭楼,上好了灰、红、绿、金色,一段段城墙在墙根码着,看上去有模有样。再过不到半年时间,这些城楼和城墙将被组接,重现老北京恢弘大气的格局。未完工的阜成门、崇文门、宣武门和大部分城墙都放在他小小的储物间里,这里还堆放着京剧行头,自己画的油彩画,各种纸板做的脸谱和工艺品,俨然一个“老北京”的小世界。 骨子里好强的老北京人 “咱老北京城做出来,那才叫一个好呢,也让外国人看看啥叫中国建筑艺术。” 马玉泉是苦出身,生下那年就没了爹,孤儿寡母的没少受欺负。这让他打小就养成了好强的性格,心想:“以后你们会的我要会,你们不会的我也要会,你们赚一毛钱,我就赚三毛钱,总有我出头的那天。”从此,他不管学什么都特别上心,唱戏,画画,做焊工,绝对不让自己落在人后面。 穷孩子有穷孩子的乐趣,小时候他跟着母亲满北京城要饭,捡破烂,四九城全都转了个遍。城门楼子里躲过猫猫,水道里翻过跟头,玩饿了就管好心的小摊主要个麻圈儿蹲在城墙下吃。50多年过去了,当年老北京的格局至今在脑子里深深地刻着。 1988年德胜门修地铁,马玉泉亲眼看着城墙被拆,心里不太好受,就像听到了一个老朋友突然没了的消息。那时他就想,应该给这些“老朋友”留个念想。 虽然他只念过小学四年级,讲不来太多大道理,做手艺却很灵活。退伍以后当了几年建筑工人,天天和古建筑泡在一起,一提到古建筑就手痒。慢慢的,马玉泉自学而来的手艺已经小有点名气。他做的国子监辟雍和阅微草堂纸艺模型,画的脸谱都曾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并一起入选了北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几年前,他在电视上看到中国的秧歌锣鼓等一大堆民间艺术,被做成微缩模型在外国的大街上展示,周围的老外一个劲儿鼓掌。当时他一拍大腿说:“咱老北京城做出来,那才叫一个好呢,不比这些玩意儿差。也让外国人看看啥叫中国建筑艺术。”2005年北京电视台的《能人会》上他放出了话,一定在2008年初做好老北京的城楼模型。 自学是一种能力 “自己经过努力,从头到尾把一样东西拿下来,心里那个满足是不能形容的。” 虽然马玉泉曾在北京三建公司干过建筑,可实体建筑和缩微纸艺模型差别很大。一开始,他不懂得比例,一把尺子比来比去就是不敢画,纸板厚薄也拿捏不准,加上老花眼,常常是进度没有多少自己先落了一身大汗。“当时一剪子下去,心里可真没谱。” 怎么办?自学。马玉泉1985年做了第一套模型,是故宫角楼。那会儿他没少去故宫,没钱买门票,就顶着大太阳围着故宫转来转去,先把轮廓画出来。然后他就去图书馆借书看细部,研究建筑常识和结构原理。后来,他看到了马秉坚的《中国古建筑木作营造技术》这本书,亲自找上门去请教。马玉泉的诚意打动了这位古建筑专家,只要有问题,马秉坚就耐心解答。到现在,书上的很多字马玉泉还念不对,但是天天对着图纸琢磨,加上在建筑公司的几年基础,他硬生生把那些结构都“刻”在脑子里了。 为了找到结实廉价的材料,他又恢复了童年时代捡破烂的习惯,专门找木板和废旧纸箱,“这样能立得住”,厚的做城楼,薄的做望板。慢慢有了经验,一个半月后,故宫角楼模型完成了。 看到“变废为宝”,他很受鼓舞,他一边阅读古建筑的专业书,一边继续他的废品手工艺。天津大悲寺,国子监辟雍,阅微草堂就是这样做出来的。一个个模型做下来,他对自己拿下老北京城楼模型的信心越来越充足了。“我不算是你们说的自学成材”,马玉泉一边做着手上的活,一边说,“但是自己经过努力,从头到尾把一样东西拿下来,心里那个满足是不能形容的。” 细活要经得起折腾受得起累 日赶夜赶地做下来,马玉泉常有体力虚脱的感觉,不过他想:“做成个什么事都得折腾,偏偏我又好这个,也就不觉得特别苦了。” 在马玉泉的小屋里,一张不大的方桌零乱地摆着颜料、画笔、透明长尺和刻刀。因为刻刀要反复在上面划动,桌面上漆全部都掉光了,显得坑坑洼洼的。 在做模型前,先得选料,从捡来的纸板里面挑出最厚实的,按大致比例切割成台基的样子,用胶粘上,台基梯形状,踢脚线、腰线,一条都不能少。马云泉介绍说:“虽然只是纸板做的模型,也要考虑承重力的问题,坡度的大小要根据房子的重量来定。”接着在台基上定好楼身的位置,每一层的楼身同样是四块纸板按比例拼好,然后在周围下柱子的墩脚。柱子的材料是从蒸包子用的盖笼上取下来的高粱秆。盖一层薄纸板做的望板上去,铺上用筷子方头做的子和圆头做的檐子,瓦楞也是用筷子做的。 马玉泉说,做城楼模型时,起斗拱最见功力。在古建筑里,这不光起一个结构美化的作用,还直接关系到建筑内部结构的承重。他加了层垫木,使两端翘起来,其他的柱围、吻、兽头等等应有尽有,这些都是纸板一点点剪出来的。 城墙的制作相对简单,马玉泉指着一本《旧京史照》对笔者说,他看了看里面老北京城楼的照片,马道、水道的位置,城墙上的垛口,都和自己印象中的一样。通常一个城墙也得做几天,一个城楼得做上一个多月,平均每个城楼都用去5板筷子,一斤胶合漆,36个城楼,100多节城墙。从2005年起,日赶夜赶地做下来,马玉泉常有体力虚脱的感觉,不过他想:“做成个什么事都得折腾,偏偏我又好这个,也就不觉得特别苦了。” 都说我是“不务正业”的低保户 “如果用更好的材料,有更大的空间,我有信心做出更细致更美观的北京城模型。” 马玉泉的日子过得很紧张,至今,他都靠着每月300元的低保过日子,小女儿在联大念工业设计,学费也是东拼西凑借来的。尽管材料成本已经尽量减到最低,但光漆料一年还是花去了他1000多元。“条件有限,买不起好的颜料,上好的颜色容易掉。”有时候没日没夜地干,家人难免不理解,觉得他自己贴钱做模型,不合算。也有旁人说他不务正业。但马玉泉觉得还是不少人在支持自己,所以一直坚持下来。古建筑专家马秉坚一直在鼓励他;日子过得紧张,一些老哥们支援他。他至今记得自己问老哥们儿借300元过年的情景,老哥们儿一下就掏出了2000元,他很感动。最直接的动力是,他自己也想看见印象中的北京城在自己手中重现。 如今的马玉泉已经基本做好了模型的全部城门,只剩下城墙还在制作中。马玉泉说,困难主要在资金上,而且材料的来源也不固定,完全用废纸板不能保证厚薄一致。现在德外街道给他了一个地方放他的城楼模型,朝阳门等一批做好的城楼已经送了过去,但是家里还是挤得满满的。“如果用更好的材料,有更大的空间,我有信心做出更细致更美观的北京城模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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