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女孩儿们没什么花钱的玩具,一来商店里没有,二来家里也没这个闲钱,但不妨碍她们快乐的生活。 大多数男孩子在下河捞鱼虫、上树掏鸟时,大多数女孩儿在家玩“折纸、过家家”。一张小小的彩色纸,折来折去就成了小衣服、小渔船,女孩还能给出渔民伯伯折“遮雨的棚子”呢。颜色鲜艳的“电光纸”折出红色小宝塔、紫色小灯笼、蓝色小仙鹤……最高级的时候我会叠“猪八戒吃西瓜”,大嘴巴一张一合,唬得邻居小弟弟无限崇拜,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当老师监考无聊时,就拿张纸消遣:叠帆船、叠军舰、叠手枪,还能做出长脖子仙鹤、四条腿的毛驴。用糖纸就更好玩了,那上面有蜡,叠好小船放水里,能漂很长时间。船上放个跳舞的小女孩儿,可以讲一个长长的神话故事,这都是小时候的成就。 “过家家”将手工课延伸到家里。同学小兰过生日时得到一个一尺多高的大娃娃,这在当时算是“贵重礼物”。我们从家里偷花布出来,聚在她家给娃娃做衣服。我粗针大线的负责做“斗篷”。手巧的青青做裙子、小帽子。英英负责设计,“还缺鞋呢,要红色的”。我们给她做了“医生服”、“战斗服”、“农民服”……那个下午,阳光一直照着几个笑嘻嘻的小姑娘。兴奋、新奇、满足,所有的快乐都有了,只需要一些小花布、针和剪刀。 有一年春天时兴用电线做花。把彩色电线里的铜丝抽出来,空心的电线像切萝卜那样切成片,像一只只小眼睛。用细铜丝把五片连起来就是一朵梅花,粉色的、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电线有多少种颜色,我们的花就有多少种。 有个女孩用碎布头缠在皮筋外面扎在小辫子上,真好看。大家纷纷学习并不断改进。家境好点的同学用绸子、缎子、真丝的,在阳光下闪着亮光,我只有“啧啧”的份儿。虽然我头发很短,但也积极翻妈妈的针线筐,找一块粉底白点的绸子,精心做了一个,压枕头下“头发长点再戴”。 有一阵流行编网兜。买来尼龙线、竹梭子,再有一把尺子就OK了。竹梭子上穿上彩色尼龙线,然后用尺子比划着,上下来回穿,一会儿就织好一个网兜。给妈妈买菜,自己出去玩背着都很棒。多年后出差去海边,看渔妇们补渔网,尼龙线、梭子、竹尺,连动作都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织网人,站在那儿仿佛时光倒流。 大一点就开始跟着姐姐们学织毛线。用不着谁催,只要有同学戴双漂亮手套,自豪地说“我自己织的”,立刻激发大家学习实践的热情。马上回家找竹针,找旧毛线,先学织俩手指头的,然后再学织五个手指头的。没多长时间就开始学着织毛袜子、毛背心、毛衣、毛裤。放暑假的时候除了做作业就是在一起切磋毛织手艺,有的从巧手的小姨那儿学用白线、黄线搭配的“麦穗花”。有的从书上学“阿尔巴尼亚”花,就是让线来回拧着,不知道跟欧洲国家有什么关系,那个夏天我们都很淑女。 刻剪纸的手工贯穿整个学生时代。从最早的五瓣花、小树叶剪到小鱼、小狗、小娃娃,水平日益提高。一般是有个样子,然后用薄薄的白纸盖在上面,用铅笔轻轻涂,把白的部分刻掉就行了。谁要有一个好样子,全班女孩儿眼睛都是绿的,上课也不安心。我曾经有过一张“小萝卜头在监狱”的剪纸,轰动全班。我用一本厚书夹着,下课后同学们排着队来看,第一次看到“有故事情节”的剪纸。 有些“手工”很失败:做过俗称“屁帘”的风筝,根本放不起来;玻璃丝编的钱包总是咧着口子;白卡片纸做的扑克牌玩不了几次就坏了,至于沙包漏了、毽子掉毛更是普遍现象。 手工——老北京女孩儿的游戏,带给我们很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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