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园林该不该有商业

    一周前星巴克咖啡店撤出故宫，使文化遗产保护再次纳入公众的视野。事实上，故宫并不只一家星巴克，在文物古迹设咖啡店的也不只一个故宫。笔者日前走访北京几大园林古迹发现，颐和园、天坛、北海公园等皇家园林，都不同程度地被现代商业侵入着。 
　　颐和园“玉澜堂照相部”工作人员正在为古装照相的游客服务

    颐和园：商业与宫殿交错

    “台榭参差金碧里，烟霞舒卷画图中”，昆明湖畔一间宫廷建筑门口，书法隽永的金字对联在午后阳光下闪闪发亮，门楣上挂的牌匾却是“玉澜堂照相部”，屋内女服务员正向游客介绍怎样穿清朝宫装照相。

    颐和园官方网站在介绍园内纪念商品时这样写道：“颐和园商店遍布全园。”

    走进人头攒动的颐和园，在东宫门沿途不少食品店门口标牌写着中英文的“咖啡、比萨、快餐盒饭”。这些商店似与皇家建筑融为一体，房舍桌椅都保留着皇宫风格，部分商店是将原有的宫廷建筑加以内部改造建成的。在东宫门附近有一间偏殿正在装修，雕梁画栋已被油漆一新，屋内玻璃柜台初步摆好。据现场工作人员称，这原本是颐和园的古建筑，将要被改造成一间新的工艺品商店。

    据了解，颐和园里的商业网点共有40多个，经营范围从特色工艺品、饮料食品到古装照相。东宫门、知春亭、苏州街、长廊及石舫等重要景点都是商业集中区域。食品商店和快餐亭主要位于石舫、苏州街和德和园等处，工艺品商店则集中在知春亭、文昌阁、德和园西群房和东宫门。

    颐和园管理处李小姐介绍说：“颐和园是世界重要文化遗产，我们尽量降低园内的商业气氛，所以园内没有现代建筑。除了奥运商品专卖店外，所有商店都是由颐和园统一管理。”

    园内共有3间特色商品店，分别位于仁寿门南殿、仁寿门外南九卿西三间房和排云殿门口。绿琉璃瓦和古色古香的画梁下，卖的是花花绿绿的玩具、中国结、佛珠、扇子等小商品。暑假来颐和园做建筑测绘的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张菁同学说：“现在旅游点都这样，哪有不商业的呀？”

    而进入主要宫殿区后，就没有了商店的踪影。和同学结伴来的游客王小姐说：“商店都集中在外面，宫殿景区挺好的，挺有皇家园林氛围，让人不觉得商业味道很浓。”

    餐饮业方面还有一家做宫廷御膳的中华老字号“听鹂馆”，1949年就被指定为专门接待中央首长和外国贵宾的场所。

    北海：商业是满足游客需求

    与颐和园“听鹂馆”相似，北海公园也有两家高档饭庄：“仿膳饭庄”和“御膳饭庄”，分别位于北海公园琼花岛上和北海北岸。据副园长刘伯郎介绍，这两家店依然保持着传统皇家园林特色，做的也都是宫廷菜，连像豌豆黄这样的小吃也是遵循乾隆、慈禧时代的惯例。

    副园长刘伯郎说：“有些专家、政协委员也都提出过，认为在皇家园林里开饭庄不合适，但是要真迁出也很困难。首先这里的保留有一个历史过程。周恩来总理就曾在这里宴请过基辛格、尼克松，是周总理亲自提议保留了仿膳饭庄。其次，它现在依然经常宴请外宾或接待重要领导。北京城内说起接待外宾的地方，比如全聚德，比如这儿，都是接待外宾的‘台柱子’。因此领导们在考虑北海公园的整体规划时都对此很谨慎。”

    “我们知道园内的商业点已经不少，基本不再扩大，还得逐渐压缩。最近我们就有一个会议，请来古建筑、园林等的专家学者论证北海公园的整体规划。我们的基本思路是：皇家园林面貌不能改，经营内容要与皇家园林相匹配。”

    园内还分布着一些食品店和老百姓光顾的小饭馆、面馆，琼花岛上还有一家中档餐厅。刘伯郎说：“快餐饭馆也得存在。北海公园每天来的人也不少，有的游客就要在园内吃饭，我们也得满足各个不同阶层游客的需求。”

    对于星巴克离开故宫，刘伯郎说：“如果不论店本身好坏，现在随着国际交往加深，咖啡作为一种饮料进入中国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现在北京的外国游人这么多，北海公园就不卖咖啡了？故宫、颐和园、天坛也是一样，有外宾来怎么办？研究过咖啡就知道，外国的现磨咖啡和速溶咖啡不一样，外国人就要喝现磨的，需要这个服务。” 
　　天坛回音壁外的商店门口放着全英文咖啡店标牌

    天坛：在城市保持一方宁静

    天坛在与它同级的兄弟皇家园林中可算是商业色彩最少的一个。

    即使旅游旺季期间游人如织，成片掩映的绿树依然降低了天坛的分贝数。温州游客张先生说：“和许多名胜古迹相比，天坛真是清静。”

    天坛餐饮点仅有两处，都位于皇家建筑外围：回音壁餐厅和西大门附近旻园餐厅；旅游纪念品商店位于东南西北四大门处。它们都是仿皇宫屋顶的现代建筑。

    偌大天坛中唯一热闹的商业点是回音壁外的商店。门外放着“Cafe Shop”的全英文标牌，戴清朝宫女头饰、穿宫装桃红旗袍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店内高高摆放着两座金灿灿的皇帝宝座，服务员拿着皇帝、贵妃的服装穿梭在拍照的游客间。

    天坛管理处的邢先生说：“我们的一切园内规划、经营管理都是照规定来的，还没有要改变的打算。”

    专家：需找回淳厚的人文精神

    清华大学国际传播研究中心主任李希光教授是当年“新北京、新奥运”口号的重要推动者，他认为北京现在正“只从字面上”理解和实施这个申办口号。

    他说：“游客来北京看什么？拥挤的汽车交通、水泥建筑、玻璃大厦、高速公路？不。人们来北京看的是北京的神秘、北京的胡同、四合院、茶馆。漫步在东西单的胡同里、德胜门内大街和鼓楼大街附近的老北京宅院，那种淳厚的人文精神是你在故宫、天坛、八达岭长城、琉璃厂那些叫卖旅游产品的小贩身上是找不见的。”

    《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第24条写道：“与文物古迹价值关联的自然和人文景观构成文物古迹的环境，应当与文物古迹统一进行保护。”国外有许多将商业植入文物古迹的成功案例，比如巴黎卢浮宫就为了安置商业和博物馆基础设施，专门营建了地下广场和通道。

    北京市文物局文保处副处长王玉伟撰文说：“通常理解文物价值就是历史价值，其实不仅如此，保护的意义在于使之能够发挥其社会价值作用，即潜在的研究、教育、商业、旅游、文化、经济等价值作用……这并不意味着在当前可以淡化其历史价值，盲目追求社会价值；而是从保护文化价值、发挥文物价值的角度寻求共同点，逐步建立更科学的文物古迹保护的价值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