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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历史一角:奇士杨万里

2002-12-1 11:00| 发布者: 陈永顶

  这是一只箱子,放在时为京官的南宋大诗人杨万里的卧室。这可是只“寄字号”箱子,因为它有异于杨家的其他箱子也有异于别人的各式箱子。功能奇特或其造型别具一格?不是。这箱子奇就奇在上了锁、一年到头都不打开。这只上了锁一年到头都不打开的箱子装的是经过计算全家从京城回江西吉水老家的路费。
  杨万里一身正气,胸怀坦荡,遇事敢言,硬骨铮铮。“立朝谔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是同僚周必大对他的评语。“脊梁如铁心如石,不曾屈膝不皱眉。”这是诗人葛天民对他的赞颂。杨万里立志报国,该说就说,无所顾忌,从不揣测他人心理和上司好恶相机而言以求言必得利。因此,曾触怒孝宗皇帝,曾得罪宰相,屡遭贬逐。而杨万里则做好了彻底丢官罢职的打算,所以准备了那样一只特殊箱子。他虽在官场,却不以当官为人生价值的体现,不以官位官禄为最高追求。官职诚可贵,国事价更高;以国事为重,以国事为圭臬。正是有这种不同于庸常之辈的独特思想情怀,才会有那样一只独特的箱子。一只箱子,本是平常物,然而平常中自有不平常。杨万里那只箱子装的岂止是回老家的路费?
  杨万里为国事“立朝谔谔”而准备了那样一只箱子可圈可点,但这却并非惟一的可嘉选择,或许还应当说不是最佳选择。如果能用“以柔克刚”之术收以正压邪之效,岂不更妙?但在某些时候,如果没有人突破以个人利益为半径画出的圆圈圈敢说敢当仗义执言,世界的多姿多彩势必大打折扣,甚至还会有正不压邪之虞。如果说“以柔克刚”是面对危难时高屋建瓴驾驭局势生命能量“大象无形”地强劲释放的恢弘之美。那么,“立朝谔谔”便是经受严峻考验时与假恶丑相抗衡生命力“惊涛拍岸”地勃发喷吐的雄健之美。源远流长的“以柔克刚”的高远深邃的大智慧,与代有其人的“立朝谔谔”者敢怒敢吼的强悍生命形态相恰相融,可谓幸甚至哉。而在世风日下问题丛生的历史时期,对比那些不以国事为重而以个人官位利禄为第一要务的尸位素餐者和社会人群中缺乏正义感的明哲保身者,对比那些被扭曲被压抑的心灵萎黄黯淡者,杨万里的“立朝谔谔”无疑如一曲“一览众山小”的凌云壮歌,彰显着民族精神的一大灿烂亮点。“脊梁如铁”、“立朝谔谔”的杨万里的那只“寄字号”箱子,鲜明地昭示了一种有历史底蕴的人格高度,昭示了一种人品的社会价值“含金量”。
  南宋时杨万里诗名高于陆游,被奉为诗坛盟主。大他两岁的陆游赞扬他“四百年来无复继,如今始有此诗翁。”而小他二十多岁的姜夔则幽默地以“处处江山怕见君”称颂他写诗功力非凡、大自然的一切都能涉笔成趣。当代大学者钱钟书在《谈艺录》中也褒扬他“眼明手快”,善于敏锐地发现美捕捉美并捷足先登地表现美。比较杨万里闪烁着艺术光彩的诗歌,那只呆头呆脑的不起眼的箱子,似乎显得微不足道。然而,诗歌的嗓子任何时候都不会喑哑,而直言的金石之声在很多时候却会被一己之利弊权衡所消弭。那么,我们是不是应当满怀深情地多看几眼杨万里的那只“内涵”不同一般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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