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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院里的童趣

2002-12-1 11:00| 发布者: 刘加呈

  西城区鲍家街28号,最早是23号,是我曾经住过的平房院。那院虽不是标准的四合院,却也属于老北京的大杂院。
  院子基本上是一大四方形,前院两排房,后院一排,有过道连接前后院,前后院也各有街门。整个院子住有20多户人家,从职业上来说,五行八作干什么的都有。
  当年后院东房住着一位解放军现役的大尉军官,他旁边就住着一位旧军队的连长。上世纪五十年代,我们这些小孩当面叫大尉军官王叔叔,背后叫大尉。管连长则叫陈老师,因为他在中学教数学。他们两家处得也很好,大尉的儿子和平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陈老师家补习功课。但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和平就带着同学抄了陈老师的家,这当然是后话了。
  后院还住着一位在西单剧场放电影的叔叔。有一回他让我们几个小孩帮他搬东西,然后塞给我们几张电影票,《牛虻》就是这样看了的。那时看个电影可是个大事,足让我们议论了几天。
  我住的是前院,钢铁厂的程叔叔家的惠生,在教育局工作的聂伯伯家的大来,还有黑子,我们几家不是邻居就是对面,所以整天呆在一起。前院还有一位北大医院的林医生,他爱人是护士,两口子没孩子。他家成了我们院免费诊所,大家有个头疼脑热,都爱找林大夫给看看,要给他钱,他总是说:“这算啥,街里街坊地谁还不求谁了。”我们这些小孩去他家抹个红药水、紫药水则更是常事。于是,几个小伙伴就经常帮林大夫家干点活,什么搬个蜂窝煤呀,上院里水龙头给拎一桶水呀什么的。但我们不在林大夫家多呆,因为他们两口子老是看书,说一些医院和病人的事。
  天冷时大伙爱聚在阮大爷家。阮大爷就一个人,听说从前是老师。大伙爱围在他家火炉四周听他讲故事——《劈山救母》、《林教头风雪山神庙》……还能吃到他从炉子底下掏出来的烤白薯。
  夏天,故事场就挪到了院子外边空场上的大柳树下。每到傍晚,总是阮大爷早早地吃完了饭,一手拿着大蒲扇,夹着小板凳,另一手拿一只大号的茶杯,到大柳树下坐下。不一会,伙伴们就都从各家跑出来,围坐在阮大爷的身旁,故事就这样开始了,直到很晚了,各家把孩子依次叫回去才散。
  那时,北京高楼很少,傍晚的时候站在空场上能够看到日落西山。春秋天经常仰望空中一字形或人字形“嘎嘎”而过的大雁。现在,虽然住在南城的塔楼17层,有时临窗读书,读到王勃的《滕王阁序》中“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蒲”,总要探出头去,在空中搜寻那时的情景,但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南来北往的大雁了。
  从我们院出去,往南30米有棵大槐树,树干很粗,两个大人手拉手围不拢。大槐树是在一个土山儿脚下,挺大的一个土山儿,有十几米高吧,山上有稀稀落落的几棵树。从南边下了土山儿往西一拐,便是汽油库。那是一个很大的园子,里面长满了荒草树木,还有一段废弃的铁路,停着一节火车。这园里因驻着个解放军的汽车连而得名。
  园子的西边是城墙。从今天人们的审美角度来看,那里绝对是旅游的好去处——无人工雕痕,原始、野趣,还有老城墙。但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在我的记忆里,大人们是不去的,嫌那里荒凉,夏天蚊蝇极多,到处是草,坑坑洼洼没有路。然而,那里却是附近的孩子们消暑度夏的好去处。
  那时的学生们家中虽然没有电视、电脑,可也没有现在中小学生们那样繁重的功课。尤其是暑假,除了一点暑假作业,剩下全是玩。家长和学生自己谁也没想过报个什么班,多学点什么,这样的班好像也没有。
  惠生、大来、黑子和我既是同学又是一个学习小组的。一到暑假,几个人除了做点暑假作业,绝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汽油库。刚放暑假是捉蚂蚱,七月末有蟋蟀了,就捉蟋蟀。当时特别羡慕惠生有一个他爸给买的小网,他用那网子抡起来每网必有收获,而我的工具则是我妈用冷布做的网子,有些兜风。所以,每天一身泥汗地从汽油库出来,惠生的铁网兜里总满是蚂蚱等“战利品”。
  到了捉蟋蟀的时候,我们就都佩服院东边前老莱街的小九和二旦子了。他们不但有“现代化”的工具:钎子、罩子和小罐,而且他们从叫声不只是能分清蟋蟀和金钟子、判断出是红头还是黑头,甚至这只蟋蟀是几厘,总是说的八九不离十。因为总一起在汽油库玩,虽然不住一块儿,我们也成了好朋友。
  到了1960年,汽油库被整修了,杂草铲除了,修出了路,还安上了石板凳,种上了丁香、迎春,也改叫做太平湖公园了。于是大伙也不再捉蚂蚱、捉蟋蟀了,而是经常到这里来温习功课,在环形路上跑步。
  放假的时候,有时我们结伴从太平湖公园里边的城墙洞里登上城墙,在上边或散步,或聊天、远眺。当时,我们对于消失的汽油库并不留恋,我们已进入青年,喜欢家旁有这样一个幽静的小公园。想来,如果太平湖公园一直延续下去,应该是附近居民的一个休憩和锻炼的好去处。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插队回来,院里已大变了——搬来了许多新邻居,旧邻居有些还在,但我那些年轻的朋友们都找不到了。原来每家都在窗前种向日葵、茉莉花的地方,盖上了小厨房,院子也窄多了。前老莱街的平房也拆了,盖起了三层简易楼房两栋。我去找过小九和二旦子,人们告诉我这楼里绝大多数住户都是从西直门搬迁来的,小九和二旦子也就没音讯了。家南边的土山已经铲平了,盖上了平房住上了人家。我去太平湖公园旧址寻访,哪里还有什么太平湖公园,更别说是汽油库了。那条街上建了一个制药厂,好像还有一个机械厂。城墙当然没了,由城墙隔开的城里城外,由一条马路连起来了。以前因城墙挡着从来没去过的西便门,现在过了马路就是。到2003年,原来的鲍家街28号院也彻底拆除了,但儿时的美好记忆,却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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