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住在朝阳门附近一个叫南水关的小胡同里,它紧挨着城东的城墙,所以旁边那条胡同就叫东城根,有个小学同学住在这条胡同里,我到他家时,看见屋子东边墙就是借用城墙搭的,一阶一阶的还可以在上面放东西,很有意思。 有城墙的时候我还很小,但城墙给我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特别是长长的马道,在我的记忆中久久挥之不去,但城门楼什么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当时住的院子,严格讲不叫四合院,只能叫三合院,不知有没有这种叫法,因为院里没有南房,南边是前院的后墙。 小时候觉得院子很大,当时北房为正房,有五间房子,东西各三间,原来住的都是亲戚,无论远近都可以排上,后来越住越杂,也就成了大杂院了。 北房前面有一个葡萄架,每到开春时就要把葡萄秧从土里刨出来,搭上架子浇满水。葡萄特别喜欢水,所以在葡萄架周围要用土围成一个圈,然后灌满水。眼瞧着慢慢地长出嫩叶,长出小米粒似的小葡萄,后来就变成一串串或紫或绿的葡萄。当葡萄成熟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剪下的葡萄用脸盆装着分给各家,这在当时可是奢侈的享受啊。记得当年,冬天没到就要挖一个大坑,把葡萄秧埋好,上面再盖上好多土,决不能让它冻着。 大伙儿还利用院子里仅有的一点土地,种上一些花草,比如窗前种上喇叭花和一种叫小五星的花,让花蔓顺着线爬到房顶,非常好看,好像给窗户挂了一条花窗帘。特别是小五星,有着五个花瓣,颜色艳红艳红的,现在好久看不到这种花了。 不记得什么时候城墙拆了,露出了火车铁轨和护城河,这是我小时经常玩的地方。 铁轨上经常停着一列列火车,车厢里有时是空的,有时装着各种东西。我特别喜欢爬到车厢里去玩,在火车上爬上爬下。有时也会一个人坐在轨道旁边,望着长长的铁轨,望着远去的火车,产生许多幻想:这些火车从什么地方来?又会到什么地方去?那些地方是什么样子?凭自己的一点点常识想象着。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在铁路上工作该多好啊,所以就有了当铁路工人的愿望,这样就可以到全国各地去,欣赏各处的风景,领略各地的风光。这个愿望一直陪伴着我,直到今天仍然对铁路情有独钟。只是儿时的愿望始终没有实现。 铁路外边就是护城河,河水很浅,踩着河中的石头就可以过河。河里有一种很小的生物,身子细细的,四条腿又细又长,在水里一蹿蹿地游动,到现在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当时我们都叫它“黑酱油”。记得有一年北京连续下了好几天大雨,河水涨的都漫上了岸,把铁道边没运走的蔬菜都冲到河里了,茄子冬瓜都在水里漂着,大伙儿就到河边去捞。 城墙没了以后,原先的地方变成了一条土路,往南一直延伸到建国门。放学后常和几个同学一起到这条路上玩,记忆中有一个半截埋在土里的炮楼,我们觉的很好奇,猜想着当时的样子,围着它转了好多遍,总想发现点什么好玩的东西,可始终没有任何发现,除了破砖头什么也没有。 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同学一起登上东便门角楼。那时的角楼可破了,也没人管,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段段的木楼梯延伸到顶上,我们几个顺着楼梯往上爬,不时用手拨开蜘蛛网、塔灰什么的,弄的满身满脸都是土,然后顺着角楼的窗户往外看,当时就觉得高高在上,看着下面腿都有点软。 1969年,我到东北建设兵团插队,后来再回来时院子就面目全非了,一间间地震棚把挺大的一个院子变成只够一辆自行车拐弯的小胡同,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影子。再后来,危房改造彻底推平了这大片的破旧平房,我们也搬进了楼房,但是一直盼着住楼房的母亲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成了心中永远解不开的一个结。现在住房条件改善了,生活好了,但小时候的生活情景却经常在头脑中闪现,变成一段美好的回忆,深深地印在脑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