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橇在记忆中留下的美好印象,绝非长大后穿上冰刀所能替代。 冰橇的滑行姿态实在很笨拙,两腿盘坐或跪在一块小木板上,俯身向前,两手握两根尺把长的橇杆,同时插向屁股两侧的冰面并用力向后撑,冰橇就很缓慢地向前滑动起来。冰橇样子有点像下肢残疾的乞丐用的小滑车,也有隆隆的声响,只不过冰橇下面是两道滑刃而不是轮子。 木板很容易找,撕下一块木质包装箱的木板,或用家里的废旧案板,甚至木头的水缸盖都行。水缸盖锯成方形最好用,因为上有两条纵向的木梁,正好安装滑刃。如果大人不同意,你尽可以做一些说服劝导工作,比如木头做的缸盖容易发霉,而且太沉,黑乎乎的还容易脏……据观摩,一劝二磨,好多孩子都获得了成功。要是还不同意,那你就大方点,下个月的零花钱不要了还不行吗?家长一想:唉,孩子长这么大平时哪给他买过什么玩具?既然这么来求,就满足他这一回吧!那年月,越是没钱的家长越是心软。 缸盖有了,赶紧锯成方形,生米做成熟饭免得家长反悔。剩下的,就是安装冰刃和制作橇杆了,搬个小马扎,坐着慢慢想吧。那时最好找的材料是粗铁丝,铁丝往横梁两侧钉得两头弯圈,粗铁丝不好弯圈,就弯成两头翘,把火筷子尖烧红了在木头横梁上烫俩小眼,用榔头把翘起的两头直接钉进去。冰刃镶好了,拿什么做橇杆呢?灵机一动:干脆拿俩火筷子,一边一个,正好! 提着做好的冰橇,兴冲冲三五成伴来到湖岸边,找个地方下冰。哪儿最好呢?仔细看,结冰的湖面,由于底下的冰不断加厚的推挤作用,在有泥岸的地方形成一个盆沿一样上翘的斜坡。先把冰橇放在坡沿上,坐上去让后面的人轻轻一推,冰橇带着惯性俯冲而下,一滑就是老远,那感觉,就像后来学开车第一次松离合起步一样,喜颠颠的无以形容。借着惯性,赶紧撑起橇杆,冰橇像坦克一样带着呼啸颠簸行驶,而且随着橇杆用力方向不同,既可前进又可后退,还可以原地打转。划到湖心,四面茫茫冰雪,想想下面就是游泳都不敢到达的几米深潭,嗅到湖面潮湿略带腥味的气息,那新鲜感仿佛置身世外、化为鱼龙。直玩到日斜柳岸,黄昏将至,才赶忙上岸回家。脸冻得生痛,脚步却迈得快,因为,做晚饭捅火炉子用的工具还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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