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家就在东长安街东单十字路口附近的胡同里,所以小时候经常去天安门、故宫、中山公园、劳动人民文化宫玩。 很多同学的家就在长安街路旁临街的院子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好多小学是二部制,一个教室两个班用,每个班每天上半天课。不上课的半天,全班分成若干个学习小组,在同学家或者在院子里做功课。那时留的作业不多,做完了就是同学们玩儿的时间了。我上的学习小组就是在一个同学家临街的院子里。那时同学绝大部分都住平房,全家一两间房。条件好点的,几个同学就围着一张饭桌写作业,条件差点的,搬几个小板凳趴在床上写,有时写高兴了,还会哼起歌或出个怪声,引起其他人的“攻击”。 夏天晚饭后,大人、小孩儿都到胡同里或者长安街边乘凉。大人都是大蒲扇、小板凳;小孩儿不怕热,扎着堆儿地疯跑疯闹。有时大人高兴,还会带上一帮孩子(不光自家的,还有邻居家的)去天安门广场绕一圈儿,东单离天安门就两站地,小孩儿跑跑颠颠地就到了。晚上广场特别凉快。孩子们就撒开了欢儿,疯到十点来钟,大人一声令下,孩子们就乖乖地跟着回家了。 那时的长安街两旁杨树特别高,树叶特别大。大树的叶子能把半个便道遮住,人在路上也觉不出有多晒。中午行人最少时,如果赶上刮风,刮得杨树叶子“哗哗”作响,好听极了。秋天,杨树叶子纷纷落下,大片大片黄黄的叶子,有的随风飘飘摇摇的,有的旋转着往下落,别是一番景象。同学们捡来杨树叶的茎互相“拔根儿”,谁的拉不断就成“老根儿”了。那时的长安街,路上也没有很多汽车和自行车,东单十字路口东西两侧的人行横道上还有安全岛,行人过马路遇有汽车,还可以站在安全岛内等候。 国庆节前后,长安街更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彩旗、标语。维修华灯的工程车在马路边上换灯罩时,更让小孩子们兴奋不已。平常站在地面往上看,每个灯罩就是一个圆球,真要是摘下来,那真是太大了。每个灯罩的直径足有五六十厘米,要用一个大筐装着两个人抬。当时觉得太好玩儿了!从来没想过因为自己是小孩儿,感觉什么都大,什么都新鲜。 小孩儿最感兴趣的是国庆游行前的彩排。国庆前一般有两次彩排,为了减少对工作、交通的影响,都安排在晚上进行,长安街也是要临时戒严的。我们住在长安街边上的,站在胡同口就能看到各个方阵,各种彩车。逢十年大庆时要阅兵,男孩子更是兴奋,除了能看到全副武装的解放军,还能看到叫的出名的和叫不出名的武器、车辆。大家挤在胡同口,又蹦又跳,又拍手又叫,兴奋劲不亚于现在的“追星”,都是得大人叫了几遍才磨磨蹭蹭地回家。第二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前一天晚上的见闻绝对是炫耀的资本。 国庆之夜,天安门广场就是人的海洋。高音喇叭里放的是当时最流行的歌曲,晚会开始时有组织的,各单位围成圆圈跳集体舞。到了放礼花的时候,居民就可以进入广场了。不光是广场,东西长安街上也是人挤人、人挨人,成了名副其实的“步行街”。大家脚往前挪,眼睛往上看,每放一轮礼花,就引来一片欢呼声。有一种礼花弹带有小降落伞,礼花开后,衬着天空的烟团,几十个小降落伞缓缓下降,引得人群一阵阵骚动,最后不管捡得着捡不着,大家都挺高兴。记得有一年国庆节的晚上,叔叔带我去广场,我穿了一件红色绣花的翻领毛衣,领子下垂了两个绒球。人多、兴奋,回家一看两个绒球挤没了,就剩了两条光秃秃的毛线带了,为此,我还心疼地哭了一鼻子。 冬天来了,长安街的人更少了,树都是光秃秃的,显得又高又大。雪后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特别好看。因为是寒假里,学生都在家,那时好多家都是爸爸有工作,妈妈不上班,在家带孩子操持家务。各家的老人、小孩儿,还有倒班在家休息(当时好多工厂都是三班倒)的大人们都出来扫雪,也不用谁招呼谁组织,扫了院子里的就扫胡同里的,再扫大街便道上的。扫完后,孩子们就可以撒了欢儿地玩雪。长安街的宽敞便道就成了战场,打雪仗、堆雪人。站在路边看长安街上的铲雪车推雪更是过瘾,觉得那车真神奇,一会儿就把雪都推走了。后来下乡到北大荒,看到100马力推土机也没有觉得太新鲜,因为人长大了感觉不一样了。 下乡、回城、工作、结婚,离开了从小生活的地方,住过的平房也变成了一座座办公楼。但是只要一走到长安街,一走到东单,就会想起儿时的一切。 想那时,想那时的长安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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