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动手做玩具

  开春了，阳光明媚，暖风习习，又到了孩子们在户外野外开心疯玩的时候了。玩归玩，若把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孩子和现在的孩子相比，那时候的玩，更多的是自己动手做玩具玩，一年四季都有的可做，都有的可玩。

  每年一到了四五月的光景，就是放风筝的好季节，古人有“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的诗句。我们小时候也趁这大好时光开始玩放风筝的游戏。

  那时候没有这么多卖风筝的，更何况有卖的也没钱买，于是就自己动手糊。正上小学的我们，糊不了太复杂的，大都是糊一种叫屁帘的小风筝。

  屁帘风筝形状是竖长方形的，极其简单，几根竹签，一两张白纸，一团白线就可以做。做的时候先用竹签搭好风筝的架子，上边一根竹签横放直，一根弯成弓形，另外两根做腿，再在中间绑两根叉形竹签，相交处用线捆住，往上糊一层白纸，然后拴好倒三角形的耍线，粘上两三条尾巴就算大功告成了。

  这种小风筝很好放，但是放不远，放不高。那时候，胡同里常见三三两两的孩子，拉着小屁帘风筝，来回穿梭似的放个不停。一旦放高一点，最容易剐在电线上，劲小了拽不下来，劲大了风筝线就折了，前功尽弃。

  说到放风筝线，没有什么丝线尼龙线，就是家里的白棉线，找大人要一团，再找个棍儿或线轴缠上，攥在手里就很满足了。而做风筝的竹签，就要想办法找，实在找不到，就打家里东西的主意，竹门帘上的竹棍儿是最好的。那时家里为防蚊蝇，夏秋天都在门上挂竹帘，从竹帘上抽出两根就够做风筝的了。不过这可禁不起一次一次地拿，到夏天，竹帘早七零八落了，好在有修理竹帘子的，大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有时候，几个孩子约好了，还会拿着小风筝到天安门广场去放，有心一点的孩子，把风筝装饰一番，描上颜色或画上图案，显示出自己心灵手巧。那时天安门广场很空旷，几个小孩拽着一排小风筝，一出溜跑出几百米，线已经放到头了，风筝在空中摇头摆尾，活灵活现。小孩就是图玩的高兴，玩的乐趣，玩的痛快。

  玩的不光有天上放的，更多的是在地上玩，跳间（跳房子）也是常玩的游戏。找一块平地，用粉笔画两排几个方块加一个半圆形就可以玩了。玩的时候，需要用沙包或一种叫排（pǎi）的，在脚底下踢，以一格一格的前进。

  沙包和排也都是自己做。排最好做了，找几个算盘珠，也有用铜钱的，中间拿细线绳一穿，系个扣，做成环形，三下五除二就算成了。沙包稍微复杂一点，分六面方形，像粽子一样的三角形和扁三角形、扁四角形等，大一点的孩大都会做，尤其是小姑娘，其实就是简单的针线活。小男孩虽不那么手巧，笨拙中也能缝上。沙包里面装的或是小豆子，或是树种、花籽，或是细沙子，掂在手里重量不一样，玩的时候感觉也不一样。做沙包忌过轻过重过鼓过瘪，都不好玩，所以做的时候要掂量掂量，手感好了才缝上。沙包可以有很多玩法，不光是跳房子用，像踢毽子一样踢包、比赛谁夹的远的夹包、砍包，女孩玩的抓羊拐扔包。那时候，书包里带个沙包上学是常事。

  春天小葱上市了，家里大人刚买回来，我们小孩就折下三四寸长的葱叶做葱笛。葱叶要选鲜嫩挺立没有破损的，把葱叶尖掐去一点，尾部留一段硬的，其余的在煤火炉子边上烤软烤平，然后放在嘴上一吹，葱叶鼓起来以后，就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可长可短。只是这种葱笛玩不长久，吹一会儿就破了，要是几个小孩比试着吹，家里的一把小葱没多久就全剩下葱白了。

  相比之下，柳笛更耐久一些。柳芽出了以后，细柳枝的外皮湿润光滑。这时候，折一小段寸把长的柳枝，轻捏外皮，把枝条从皮中退出来，剩下的空管就是柳笛。因为是树皮，比葱皮厚而韧，含到嘴里可以吹很长时间。

  做玩意是就地取材，很多都是看着没用的东西：家里的棉线用完了，就把线轴拿来，中间穿上皮筋，一侧固定个小棍儿，另一侧把一个长棍儿反复拧到最紧，放到地上一松手，皮筋像发条一样释放动力，线轴转动起来，滚出老远，这就是原始动力车；谁家糊顶棚用剩下的秫秸秆，剪上几小段，劈开外皮，一插一弯，变成了一个小眼镜，戴上以后，再在嘴上描几撇小胡子，装扮成活脱脱的老人，引得大家哈哈笑；夏天吃完冰棍儿剩下的方形棍儿舍不得扔，洗干净攒在一起，几十根可以做一个小手枪。把16根棍儿码成正方形，两头用皮筋捆住，中间抽出4根，就是一个枪筒，枪筒边各固定两排棍儿，交叉用皮筋捆住就是枪把，枪筒下方插一个曲别针，抻开皮筋在后边顶上一根冰棍儿棍儿，前边顶在枪筒里的曲别针上，手一扳动曲别针，棍儿就可以发射出去。一到夏天，好多男孩手里都拿着冰棍儿棍儿做的小手枪。

    简简单单的一张纸，同样也可以做好多种玩具，什么白纸、报纸、牛皮纸，甚至从本上撕下来的作业纸都可以做。纸做的玩具大都不耐磨不耐玩，所以浪费也最大。

小孩最先学会做的一般是纸飞机，32开纸大小最合适，再往小的纸也行，可以做成由大到小一系列的，但是很大的就不好飞了。

纸飞机有普通型的和燕子型的。普通型的最好叠，竖对折折出中线，底边折一个三角再翻上来，两边再各翻一个三角到中线，把中线一叠折出翅膀就是一架不错的飞机了；燕子型的头有点重，翅膀很宽大，做不好就飞不起来往下沉，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小孩玩了。

那时候常比谁的纸飞机飞得远飞得稳，不能扎地，不能打转。小孩们挖空心思改良飞机，机头有叠成尖形的，有叠成平头的，翅膀有平的，有翘起边的，还有涂上颜色的。

纸飞机要是飞得好，往往还要搞点创新，比如在尾部夹上一个更小的飞机，挥手扔起来之后一大一小上下翻飞，现在回忆起来颇有点美国航天飞机发射的味道。叠完飞机再叠小船。叠的小船要在水里玩，所以用油纸或是厚一点的纸，普通纸还可以叠完以后在船底滴点蜡油。叠的时候关键是要把船帮翻好，不能破了撕了。小船叠成三五寸大小，会叠的事先在纸两头折个边，叠好后再在中间插个宽带子，就成了江南的乌篷船。

玩小船一般在大盆里放上水，手划水使船动起来，或者手拍水造成浪，看小船忽悠忽悠地漂动。更好玩的是下大雨的时候，叠几个小船，趁院子里或胡同里涨水了，冒雨把船放上去，在大雨中看一叶扁舟和风雨的抗争，或顺着雨水流向下水道，或渐渐远去，或被浸成一张烂纸。

用纸做的东西太多了——宽宽的纸圈，上面铰上方孔，像履带一样，放在地上在风中滚动，就是纸坦克；用绵纸剪圆，边上拴上细线，归拢起来坠个重物，就是小降落伞；把一张纸的四个角分别剪开，往中心折起来，用大头针固定在小木棍上，就是一架小风车；找两个铜钱，再把16开大小的软纸像纸扇一样反复叠起来，一头剪成碎条，一头从铜钱孔中穿出去再翻上来，用皮筋缠好，就做成了一个毛茸茸的纸毽，一点不亚于鸡毛毽。

小女孩大都爱叠个小衣服小裤子什么的，为的是玩过家家；小男孩叠纸包，吹足气，再用脚踩，为的是听清脆的声响。小男孩还叠三寸长的纸镖，尖尖的，用剪子剪个豁口，拿皮筋往天上射或往远处射。

碎纸叠的最多的是纸子弹，用四分之一糖纸大小的纸，一边叠上尖，一边反复折起，卷厚了再对折一下，就是威力十足的子弹，用手指撑皮筋，或用铁丝弯成的手枪式弹弓，就可以发射出去。那时候，淘气的小男孩口袋里装一把纸子弹，一点也不足为奇，游戏随时开战，互相射击玩。

用厚纸还可以叠元宝，用烟盒可以叠三角，在地上玩扇元宝扇三角，带输赢的，往往吸引很多孩子加入。

做玩具时常用刀剪钳子之类的工具，大人们往往嘱咐一声“别碰着”，也就任我们去了。

春夏天，小孩们经常要玩竹蜻蜓。竹蜻蜓的翅膀要用木片，松木杨木片最好削，竹片也行，刀子就用铅笔刀。在木片两边横向各削薄一半，削的时候要注意匀称，还要做的光滑漂亮。削好后在中间扎一个眼，安上小木棍，T字形的竹蜻蜓就做好了。竹蜻蜓放在手掌心一搓，飞速旋转着，瞬时上升，能飞到房檐那么高。

到了夏天，水枪也是好玩的东西。做水枪用七八寸长的细竹筒，一头竹节封着，一头敞口，在封着地方开一个洞，用一根筷子紧紧地绑上团棉布，从敞口处推进去再拔到敞口边，吸上一管水，再使劲一推，水就呈弧线状冲出去很远。

天热了，我们小孩接上一盆水，坐在背阴处，挥动着手里的水枪，尽情地玩，往往还设定目标，看谁喷得远，看谁喷得准，更有水枪大战，几个小孩各把一边，互相喷水，玩得不亦乐乎，个个淋成了落汤鸡。

每到春秋天，胡同里常见滚铁环的孩子，我当然也落不下。铁环当然买的最好，又圆又轻重合适惯性好，滚起来不容易倒，但自己做的也很不错。找一根俗称“绿豆条”的粗铁丝，先捋直，再弯成直径一尺半左右的圆环，铁丝两头用钳子转两扣，把头弯到铁环的内径，再把铁环找圆，然后做一个推铁环的推把就齐了。

自己做的铁环轻，圆度不够，刚推起来的时候总是有点摇摇晃晃，速度起来以后，人就得追着铁环跑了。推熟练了，孩子们还会在技艺上一比高低，比谁的速度慢，比谁拐弯的角度小。

一到冬天，又是抽陀螺的时候。北京的孩子把陀螺叫“嘎嘎”，也常自己做。找一块软硬和大小适合的木头，先用菜刀或小斧子砍出大概的样子，然后再慢慢把一头削圆，一头削尖，一点一点细致加工，把棱角不平的地方修圆。削出成型的“嘎嘎”后，再找一颗轴承滚珠镶在底部，一个小巧的“嘎嘎”就可以玩了。要是把一个摁钉摁在“嘎嘎”面的中央，四周用水彩或粉笔描上颜色，“嘎嘎”飞转起来鲜活漂亮有个性，“嘎嘎”的主人挥舞着小鞭子，抽的“嘎嘎”啪啪响，神气十足，馋得别的孩子跃跃欲试，恨不得也立马抽上几鞭子过过瘾。

小孩就是爱玩，做的玩的远远不止这些，做好了就玩，玩坏了再做。做玩具的过程就是琢磨和动手的过程，就是玩的过程，土气简陋的玩具带来的是忘情和尽兴。小时候自己做过玩具，玩得滋滋有味的，有你，有我，也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