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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俗类

2002-12-1 12:00| 发布者: 徐珂

     全国习惯

  我国上古,男皆束髮於顶。世祖入关,乃薙髮垂辫。女子多缠足,不轻出外。男子吸鸦片者甚眾,亦好赌博,烟管赌具,几视為日用要物。光、宣间,始有天足会、戒烟会之设立。至於食品,北重麦,南重米。而知书识字者,百人中不可得一也。

  以物价覘俗

  国初物价已较明為昂。顺治时,其御史疏言风俗之侈,谓一席之费至於一金,一戏之费至於六金。又《毋欺录》云:「我生之初,亲朋至,酒一壶,為钱一;腐一簋,為钱一;鷄鳧卵一簋,為钱二,便可款留。今非丰饌嘉肴,不敢留客,非二三百钱,不能办具。耗费益多,而物价益贵,财力益困,而情谊益衰。」又晋江王伯咨尝於其家训中述往事云:「银三钱,可易钱一百二十文,每日买柴一文,三日共菜脯一文,计二十日可用二十七文有奇,而足存九十餘文,可买米一斗五升,足家中二日半之粮。盖此银一两,仅值四百钱,斗米不过六十文,薪菜之值尤极贱也。至康熙时,则斛米值钱二钱。雍正时,市平银一两,可易大制钱八九百文,米色虽有高下,每石市价以百文上下為率。乾隆庚寅,斗米值三百五十钱《武昌县志》已列為灾异。道光以来,米价极贱时,一斗必在二百文外,昂时或千餘钱。银一两,从无千钱以内者。始知往日物轻钱重,官中所谓例价者,乃常价,非故為抑勒也,特相沿不改耳。」

  光、宣间,则一筵之费至二三十金,一戏之费至六七百金。而寻常客至,仓猝作主人,亦非一金上下不办,人奢物贵,两兼之矣。故同年公会,宦僚雅集,往往聚集数百金,以供一朝挥霍,犹苦不足也。生计日促,日用日奢,京师、上海之生活程度,駸駸乎追踪伦敦、巴黎,而外强中乾捉襟现肘之内幕,曾不能稍减其穷奢极欲之肉欲也。且万方一概,相习成风,虽有贤者,不能自异,噫!

  开会

  集会、结社,二者性质不同。集会為一时联合,欢迎欢送之类属之。结社有永久性质,办事讨论之类属之。而流俗不察,輒称之曰会。光、宣之交,都会商埠盛行之。

  发起人先以开会年月日时、名称、地址及开议之原因,提议之办法,印发传单,登载日报,并发函通告同志,或即呈报当地官厅,以便保护。会场有开会秩序单,其提议之各事曰日程表。会场中央外向,设演说臺。当摇铃开会时,曲发起人登臺,布告宗旨,续行演说。或由他人主席,请其发言。凡所演说,均由旁坐书记笔录於册。办理庶务者為干事员,招呼会眾者為招待员,整理秩序者為纠察员。

  赴会人所须知者如下:一、缴券。至会场门口,以入场券交收券人。二、签名。门口有一几,设签名册,分会员、来宾二种,赴会者以己之姓名书於上。三、就席。有会员席、来宾席、特别来宾席,新闻记者席各种,於楹柱或椅或桌分别标识,赴会者当依招待员引导人席。四、发言。若会中有赴会人发言之特许,自可发表意见,惟须俟他人言毕,起立陈说。若应演说臺上之请,登臺演说,当登臺时,先向外鞠躬,立而发言。五、退席。将闭会,亦如开会时之摇铃,赴会者闻声即退。入场勿拥挤,出场须鱼贯而行。勿私言,交头接耳,易為他人所疑。勿喧曄,宜坐而静听。勿涕唾,万不得已,以手巾盛之。勿吸烟,烟雾薰蒸,易為旁坐人所厌恶。

  謁客

  凡至官厅及人家,投謁答謁,由从僕以名刺交閽人。既通报,客即先至客堂,立候主人。主人出,让客,即送茶及水旱烟。有须主人迓客於门而陪客入内者,则為特别之客。

  光、宣间,名刺之式不一,或红纸,或西式白纸,均可。名片之背,则书名号与住址,西式名片之左角则书职业。女子亦然,惟已嫁者輒增夫家姓氏。男子有承重丧或父母丧者,则於白纸名片之四周以二三分黑色為缘;或节沿用旧式,於姓之左角书制字;期服以外之丧,仅於姓之左角书期字,餘类推,女子亦然。若携有介绍书者,於接见时面投。

  三朝

  俗所谓三朝者有二:一、儿生三日会客,设汤饼筵。一、男女成婚之第三日,亦肆筵设席以娱宾。

  弥月

  弥月,见《诗经》「诞弥厥月,先生如达」。谓姜源之孕后稷,满十月之间,易生而无留难也。其后则以男子子、女子子之生满一月者曰弥月,宗族戚友亦皆有所馈赠,以将贺意,必设宴以享之。或馈人以生麪及炒熟之麪,麪条长,取其緜緜不断长寿之意也。

  百禄

  儿生百日曰百禄。杭有此风,必祀神,為儿薙髮,曰百禄头。「碌」读如「罗」,因「百禄」二字与「不禄」同音。不禄者,死也,故避之。且不曰百日而曰百禄者,以人死之百日曰百日也。

  周岁

  周岁,小儿之生及一岁者也。古时,儿生一期,设晬盘於儿前,男则用弓矢纸笔,女则用刀尺针缕及珍宝玩物,置盘中,观其发意所取,名之為试儿,今亦有之。富贵之家至有演剧侑觴以娱宾客者。客皆有所馈,其丰者為金银饰器、绸缎衣料。

  立嗣

  我国重宗法,以无后為不孝之一。凡年至四五十而尚未有子者,輒引以為大忧,惧他日為若敖之鬼也,他人亦為之鳃鳃虑,视灭国之痛尤过之,盖狭义灭种之惧也。於是有立嗣之事。其法:择胞兄弟之子以為嗣,次则择从兄弟之子,复次则择再从兄弟之子。两者皆无,乃及於昭穆相当之族人。惟其中有应继、爱继之别。昭穆之最亲者為应继,继矣,而不当嗣父母之意,另择一较疏之人,亦使為后,曰爱继。亦有舍应继而取爱继者,此皆以同姓為断也。

  其取於异姓者,或出嫁姊妹之子,或為女择一壻,人赘於家,令其奉祀。或买一不知谁何之子,则以二龄至十龄者為多。间有先期觅一在外之孕妇,而自饰為有任者,俟孕妇之将临盆也,亦坐蓐,收生嫗亦侍於侧,孕妇之子方堕地,亟携以归,由收生嫗奉之,以交饰任者抚之,而别雇乳妇饲之焉,俗曰血抱。凡此者皆养子也,养异姓子為己子者。五代之李克用、王建為最多。明太祖初起时,亦多畜养异姓儿,称為某舍。

  且尚有出嗣於神鬼者,光绪初叶,德清戴匡尝官餘姚训导,徐珂欲求戴子高明经望之遗著,以其同县而疑為一族也。就而访求之,戴曰:「非也,寒家之得姓為戴,从邑城隍庙神戴公得之。先代以得子屡夭,故出嗣於神,至僕已三世矣,不与子高同族也。」匡之子子田,以税课大使需次江寧孙静斋,為诸生。

  乾儿

  乾儿者,不论男子子、女子子皆有之。盖於十龄之内,认二人為义父义母,称之曰乾爷乾娘。吴俗曰过房,越俗曰寄拜。乾爷為其命名,冠己以姓,曰某某某,必双名,两字也。然姓不表而出之,即其名,亦惟乾爷乾娘自称之。通行於社会者,则仍本姓本名,此所以异於义子也。虽乾字有相假之义,与义字之训假者略同,而义子则為人后,乾儿则仅曰寄男女也。命名之曰,由乾儿之父母率儿登堂,具饌祀祖,更以礼物上献乾爷乾娘,书姓名於红笺,於其四角并著吉语,媵以金银饰物、冠履衣服、珍玩、文具、果饵。自是而年节往来,彼此輒互有所馈,长大婚嫁,乾爷乾娘赠物亦必甚丰。乾爷之母,即乾娘之姑,则称乾嬭婆,盖假用乾阿嬭之名称而变通之耳。两家之父母,俗称乾亲家。对於他人,则曰某為某之乾亲。其结合之原因有二:一、迷信。惧儿夭殤,他日自為若敖之鬼,因择子女眾多之人,使之认為乾爷乾娘。且有寄名於神鬼,如观音大士、文昌帝君、城隍土地,且及於无常【俗传人将死时由无常勾魂。】是也。或即寄名於僧尼,而亦皆称之曰乾亲家。一、势利。甲乙二人彼此本為友矣,而乙见甲之富贵日渐增盛也,益思有以交欢之,且欲附於戚党之列,得便其攀援於异日,夸耀於他人也,乃以子女寄拜甲之膝下,而认之為乾亲。其与人言,亦必曰某為舍亲。

  寿诞之预祝补祝

  人之生日曰寿诞,亦曰寿辰。至日,家属、宗族、戚友皆拜而颂祷,曰拜寿。其前一夕亦有往祝者,曰预祝,亦曰拜生。初度之翌日,若有人往祝,则曰补祝。

  冥寿

  祝寿者,祝其人之长生不死也。乃有為已卒之祖父母、父母称觴祝寿者,曰冥寿,亦曰冥庆。人已前卒,何有於寿,岂果有鬼死為聻之事乎?至期,其子孙於宴客之请柬,收礼之谢柬,皆自称追庆子、追庆孙,仍著綵服,设礼堂,宗族、戚友亦且相率往贺,甚有演剧以娱宾者。

  溺女

  溺女恶习,所在有之,盖以女子方及笄许嫁时,父母必為办妆奩。富家固不论,即贫至佣力於人者,亦必罄其数年所入佣貲,否则夫壻翁姑必皆憎恶。迨出嫁,则三朝也,满月也,令节新年也,家属生日也,总之,有一可指之名目,即有一不能少之馈赠,纷至踏来,永无已时。又或将生子,则有催生之礼,子生后,则弥月、週岁、上学等类,皆须备物赠送。甚至壻或分爨,则细至椅桌碗箸,必取之妇家。女子归寧,亦必私取母家所有携之而归,稍不遂意,怨恨交作,贪家之不愿举女,良有以也。成曰大贼人道,或曰方患人满,此风宜提倡不宜禁革。

  北人毁身求财

  残毁身体,最悖人道。北方风气刚劲,好勇鬭狠,甚且不惜伤身以易金;或因小忿,自戕其体而争胜,尤為野蛮。光绪某年,岁将暮,京师琉璃厰西门饼店前,有少年裸下体卧地,不声,店主举桿麫大杖杖其骽,杖王五六十,突起而言曰:「如是,必喫矣。」店主曰:「任汝喫矣。」盖卧地者积欠饼资,犹强取不已。故店主示以大杖,谓如不呼痛,免前欠,且自此不索直也。又一日,五道庙三岔路口,有黑衣快靴之群恶少汹汹自北来,中布衵服而外衣不钮者一人,面血淋漓,一目已霍然眇,盖喫宝局者也。喫宝局者,恶少日於赌馆索费,任保护。然若辈眾多,必以甘心伤其支体者始得之。支体之伤分等计资,果剜目者列上等而获多金矣。

  京畿一带,此风尤盛。一日,有壮男至通州某典肆持敝衣求质,典伙却之,男子呶呶争。久之,詰伙曰:「贵肆果质何类物?」伙答曰:「凡物皆受,第必须完好者始合格。」壮男匆匆去,俄复至,出小刀,割一耳掷柜上曰:「此亦物之完好者,若速為估值。」伙大惧,立邀之入,予以重金,始出。又良乡县甲乙二人有所争讼,经年不休,二人皆力尽,不复胜讼,乃相约晒烈日中,畏避者负。二人力适相等,继更议定置一大油锅,炽之令沸,中掷二铁丸,能赤手取以出者胜。届期,邀父老為证人,一攘臂先取,皮肉尽脱;其一梭巡不敢动,遂败北,乃以所争者让诸取丸人。然是人受毒过深,不数日即死。

  北人尚炕

  北方居民,室中皆有大炕。入门,脱屨而登,跧坐於炕,夜则去之,即以荐卧具。

  炕之為用,不知其所由起也。东起泰岱,沿北纬三十七度,渐迤而南,越衡漳,抵汾晋,逾涇洛,西出陇阪,凡此地帯以北,富贵贫贱之寝处,无不用炕者。其製:和土杂砖石為之,幅宽五六尺,三面连墙,紧依南牖之下,以取光;前通坎道,炙炭取暖。若贫家,则於旁端為灶,既炊食,即烘炕,老幼男妇,聚处其上。诗家题咏,亦往往见之。《湛然居士集》:「牛粪火煨泥炕暖,蛾连纸破瓦窗明。」于忠肃《云中即事》:「炕头炙炭烧黄鼠,马上弯弓射白狼。」官友鹿有《暖炕诗》三十二韵,朱弁有《炕寝诗》三十韵。又《正字通》:「北方暖牀曰炕。」此炕之明见於载籍者。然考其著述时代,率在辽,金以前,炕之义训,皆动词,形容词;若以用為名词者,则绝未之见也。燕太子与軻同牀而寝。《高士传》:「管寧隐辽东,坐卧藜,当膝处皆穿。」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腊夜令持椒卧房牀旁,飬蚕法:土屋欲四面开窗,屋内四角著火。」孙氏註:「炭聚之下,碎末,令擣熟丸,以供灶炉种火以用。」皆言灶言炉,而绝不言炕,可见方古代本未有炕。至如《左传》「宋寺人柳炽炭於位,将至则去之」《新序》「宛春谓卫灵公曰:『君衣狐裘,坐熊席,隩隅有灶.』」,《汉书.苏武传》「凿地為坎,置熅 火」,庾信《小园赋》「嵇康锻灶既煗而堪眠」.《水经注》「土垠县有观鸡寺,基侧室外,四出爨火,炎势内流,一堂尽温」云1,要之,皆暖房而非炕也.惟《旧唐书.高丽传》:「冬月皆作长炕,下燃熅火.」马扩第自敍:「金主聚诸将共食,则於炕上用矮檯子,或木盘相接。」《北盟录》:「女真俗环屋為土?,炽火其下,寝食起居其上,谓之炕。」观此数条,乃不啻為北方用炕者形容尽致,而宋人异而书之,以為胡俗,益可见北方古未有炕,盖其初本东胡之俗,自辽、金人,浸染既深,久之遂成习惯。然炎火蒸融,輒令人筋脉弛缓,脑气昏沉。南人夏日寝之,土湿交乘,尤易成瘫痪之症。即北人体质素强,而炭气濛腾,冬夜因之闷毙者,亦时有所闻也。

  都人之酒食声色

  晚近士大夫习於声色,群以酒食徵逐為乐,而京师尤甚。有好事者赋诗以纪之曰:「六街如砥电灯红,彻夜轮蹄西复东。天乐听完听庆乐,惠丰喫罢喫同丰。衔头尽是郎员主,谈助无非白发中。除却早衙迟画到,閒来只是逛胡同。」盖天乐、庆乐為戏园名,惠丰、同丰京馆名,而胡同又為妓馆所在地也。

  北方妇女之奢佚

  许周生驾部之配梁夫人德绳,著《古春轩诗草》,中有《北地佳人行》一篇,读之可知嘉、道时京师妇女之奢侈骄佚也。诗云:「北地佳人少小时,养成性格含娇痴。闺中行乐随年换,世上閒愁百不知。日高睡起心情倦,草草乌云盘翠鈿。玉裹珠围替月姿,粉妆香砌呈花面。三春淑景丽桃花,百两盈门御凤车。舅姑贵显通侯宅,亲串经过卫霍家。麝帐云深栖并翼,相爱相怜复相得。十三箏柱缓秦丝,八九鸳鸯图绣幕。夫壻豪奢贵有餘,入围歌舞出琼舆。吐金纸解怜舍利,识字从来恼蠹鱼。高会晨朝连日积,玛瑙杯深浮湩酪。刻漏徐看玉带围,貂蝉低映寒鸦色。华堂欢笑趁芳辰,颐指微闻促酒频。侍女不曾拈绣谱,儿家那复羡鍼神?曲房宛转连云第,雕阑花鸟供流睇。无香最爱凤仙娇,多语生憎鸚母慧。红肥绿腻裹香绵,举动人扶忒自怜。綺阁庄严长似佛,琼窗窈窕恍如仙。少愁多病长欹枕,玉叶人参当茗饮。青鸟丁寧浪自传,银肛深秘谁能审?无限豪华难具陈,酣眠薄醉过青春。寒门不少倾城色,翠袖空悲薄命人。」

  京师之二好二丑

  光绪庚子以前,京师有二好二丑。二好者:字之好也,相公之好也。进士之朝考卷殿试策,专重楷法,点画匀净,墨色晶莹,分行布白,横竖错综,期无毫髮之遗憾,策论诗次之,惟以字之工拙分甲乙,他试亦然。且纸墨笔砚,俱极精良,人争习之,此字之好也。都人所称相公者有二:一大学士,极贵也;一伶,极贱也,而称谓相埒。俗尚交游,如有庆弔事,以有大学士临门者為至荣;如有筵燕事,以有伶侑酒者為至荣,此相公之好也。

  二丑者:大小遗之丑也,制艺之丑也。通衢大道,矢溺满地,当眾而遗,裸体相示,首善之地,乃至现形若是,此大小遗之丑也。晚近制艺,名曰墨卷,专以色泽声调為事,绝无真理,此制艺之丑也。

  京城四大

  新进士既点庶吉士,謁客名刺,非常伟大,较普通所用者约加一倍,而所印姓名,恰如其纸之大小,四围不使留隙,盖体制然也。既散馆,即不复尔。其制自何而起,命意為何,老於词林者亦不能言,殆亦一种习惯而已。都人士成一联咏之云:「翰林名片棺材槓,袜店招牌窑子□。」谓之為京城四大。盖都中富人出殯,昇棺夫有多至六十四或七十二人者,槓之巨,亦无伦比,盖以表示其阔也。袜店门首,往往悬一巨袜,以為招徠。窑子者,都人以呼妓院,盖妓女阅人既多,為广大教主也。

  都人不谈国事

  京师酒馆之各室,每有一红纸条揭於柱,上书四字曰:「莫谈国事。」虑有御史适在隔室,据所传闻,登之白简也。且或有言侵犯亲王、贝子、贝勒及宗室、觉罗,至有后患耳。

  柳边俗尚

  昔年行柳条边外者,率不裹粮,遇人家,直入其室,主者尽所有出享。或日暮让南炕宿客,而自卧西北炕,马则煮豆麦剉草饲之。客去,不受一钱。他时过之,或以鍼綫荷包赠,则又煎乳猪鹅鸡以进。其后则仓卒一饭或一宿,尚不计值,再宿必厚报之。而居者非云贵流人,则山东西贾客,类皆巧於计利,於是非裹粮不可行矣。然宿则犹让炕,炊则犹樵苏,饭则犹助瓜菜,尚非内地之人所能及也。

  俗尚齿,无贵贱之阶级,呼年老者曰玛法。玛法者,汉言爷爷也。呼年长者曰阿哥。新岁相见,卑幼於尊长必长跪叩首,尊长者坐而受之,不為答。首必四叩,至三,则跪而昂首,若听命者然,尊长以好语祝,乃一叩而起,否则不起也。少者至老者家,虽宾,必隅坐随行。出遇老者於途,必鞠躬垂手而问曰赛音。赛音者,汉言好也。若乘马,必下,俟老者过,老者命之乘,乃敢避而乘。宴会,必子弟进食,行酒不以奴僕,客受之,亦不酢。往来无内外,妻妾不相避,年长者之妻呼為嫂,少者呼為婶子,若弟妇。

  卧时,头临炕边,足抵窗,无论男女尊卑,皆并头。以足向人,谓之不敬。惟妾则横卧其主之足后,否则贱如奴隶,亦忌之。其头不近窗者,盖天寒,窗际冰霜晓且盈寸,近则衾裯常為寒气所逼,致不乾,故头临炕边,亦不得已也。炕皆外高内低,但不甚阔,人稍长,便须斜卧矣。

  吉林俗尚

  吉林之俗,枕衾被褥必逢秋始浣濯,乎时虽气味腥羶,不之顾也。

  婴孩栖以摇篮,不置诸地,以索悬之,泣则扶而荡漾於空际。至鱼皮韃子多束缚襁褓儿悬诸林木间。

  女子平生沐浴仅三度,即初生一度,临嫁一度,濒死一度是也。

  婴孩初生,枕以硬枕,【枕实以豆。】务平其后脑骨,以硬起欠美观,习俗然也。燕、鲁人之流寓者,亦多染此习。

  炎夏甚热,虽亦挥扇纳凉,然卧土炕者,仍烘火不輟。盖冬日之烘火以御寒,夏日之烘火以袪溼也。甚至席焦背赤,一若炮烙横施,非此不能安寝焉?否则背脊痛矣。

  闔家尊卑老少长幼男女共寝一炕,虽外来之亲友,假宿之孤客,亦无上下之别.且卧必赤身,故相率不燃灯,中上之家,则稍施以间隔.

  吉林多炕集,用代薪炭者,均栋梁材,而区区竹头木片,竟有用以代手纸而去秽者。

  妇女足镶鞋,底层三寸许,著衫及踝,而两端不开,【无衣叉。】顶盘高髻,惟手握三尺烟筒,频频吸之。

  寧古塔以文人為贵

  寧古塔之满人,呼有爵而流者曰哈番。哈番者,汉言官也。而遇监生生员亦以哈番呼之。盖其俗以文人為贵,文人富则学為贾,贫而通满语,则代人贾,所谓掌柜者也。贫而不通满语者则為人师,师终岁之获,多者二三十金,少者十数金而已,掌柜可得三四十金。

  山东沿海俗尚

  山东即墨以南,民贫俗俭,仅以茅舍蔽风两,未见有广厦大屋如南方者。其人诚实不欺,服官吏之役,虽劳不怨。惟恋乡心甚切,以耕鱼畜牧為业,罕有出外经商者。其北则民风狡猾,海阳尤甚,然长於经商,故商於京、津、旅、大者颇多。

  甘人租妻

  雍、乾以前,甘肃有租妻之俗。盖力不能娶而望子者,则就他人妻,立券,书期限,或二年,或三年,或以得子為限。过期,则原夫促回,不能一日留也。客游其地者,亦就之以遣岑寂。立券书限,即宿其夫之家,不必赁屋别居也。限内客至,夫輒避去,限外无论。夫不许,即某妻素与客最篤者,亦坚拒不纳。欲续好,则更出就价乃可。

  甘人重视饯别

  祖道设饯,人之常情,而当康熙时,甘肃人规之為尤重。宦游南去,贾客东归,率皆携挈樽罍,招邀放郭外之荒墩古戍间,红毡密地,撬帐如鳞,人围马住,颇极缠绵。更时有密识妖姬,牵驴道左,偷啼背面,送面添杯。行者停车助其叹悼,登高望尽,惘惘归途,此亦边人之善俗也。

  吴俗前后有三好

  苏州长、元、吴三邑之人习於安逸。王文简公士禎尝谓其俗有三好:鬬马弔牌,喫河魨鱼,敬五通神,虽士大夫不免,恨不得上方斩马剑诛作俑者。其后则縉绅又有三好:曰穷烹飪,狎优伶,谈骨董。三者精,可抵掌公卿间矣。五通神自苏抚汤文正公斌焚毁后已绝。马弔好者益眾,惟河魨鱼食者尚少耳。昔叶訒菴因食河魨致病,陈其年尤酷嗜,在天津食之中毒,面目悉肿,不可辨识,皆烹製失宜所致也。

  苏乡妇女之俭勤

  世以苏俗為奢惰,实仅指城市言之耳。若其四乡,则甚俭且勤,妇女皆天足,从事田亩,杂男子力作,樵鱼蚕牧,拏舟担物,凡男子所有事,皆优為之。

  今姑就光福言之,能织蒲鞋,绣神袍,而舁山轿亦為职业之一。轿著於肩,疾走如飞,健男子瞠乎后也。尝有人询以两肩能担重几何,则曰:「我不知也。惟城中某宦,躯体痴肥,权之,当在一百三四十斤,而我荷之越岭登山,奔驰二三十里,气不喘而面不红也。」

  上海俗尚

  上海為通商巨埠,广土眾民,為全国之冠。以宣统辛亥计之,实有人民六十餘万之多,生活程度亦颇高,中人之產,支拄维艰。自其外观之,固已备极繁盛,实则乘肥策坚,徜徉於歌楼舞馆间者,类皆侨居之富豪。若土著之普通人民,恒以撙节相警惕,惟婚嫁丧葬,专尚外观。其下等社会之人,类皆身无完衣,而饮酒食肉口卸卷烟者,相望於道,虽乞丐亦不免。至若近乡农民,輒以所种蔬菜售之租界,所入较丰,亦染奢靡之习,北乡尤甚。其能勤且俭者,惟浦东及西南各乡耳。而民气颇柔,俗尚迷信。西乡则好械鬬,不如浦东之诚朴也。

  乐平械鬬

  乐平属江西,人皆漂悍,輒以鸡豚细故,各纠党以械鬬,而东南两乡為尤甚。其俗:凡產一男丁,须献铁十斤或二十斤於宗祠,為製造军械之用。戚友之与汤饼会者,亦以铁三斤投赠。以故族愈强者,则军械巨抱愈多,惟用硝磺铁弹,无新式之火药弹丸耳。

  武穴淫风

  咸、同间,粤寇乱时,湖北武穴有汪某者,如寇将至,先期召集各户,筹所以对待之策,皆无以对。汪曰:「欲使其不动吾镇一草一木,诚易事耳。某有策在,特不知大眾愿否?」眾曰:「惟先生之命是听。」汪乃选择妇人中姿色稍佳者百餘人,使其迎寇於数里外,且遍设行馆,请其休憩。寇大悦,遂各拥抱妇女,咨為欢乐,不复骚扰商肆,翌晨即去,全镇赖以无恙,然此百餘妇女已為其姦淫殆徧矣。事為胡文忠公林翼所闻,以汪此举有伤风化,非特无功,且有罪,立寘於法。说者谓武穴之淫风至今不衰,实当日遗传所致也。

  雅州俗尚

  四川雅州一带,民尚美丽,建南一带,民尚俭朴。南方女子,天足為多,其富厚之家,则多缠足。无论男女,好以蓝白布缠於头,虽盛暑不去。且皆能服田力穡,勤於农务。稍有家產,輒喜畜马羊,建南尤盛。

  昌化俗尚

  浙江昌化居民好讼嗜赌,而其地少盗贼。惟女子尠贞节,男女私合,曰烧同锅。且邑少巨室,有「富不满万,穷弗讨饭」之谚。蔬菜穀类,大都自种自食,客此者欲乞其邻,则价昂甚。冬日,人皆携一火笼【以竹编為笼,内置火钵。】以御寒。

  寧绍典妻

  浙江寧、绍、台各属,常有典妻之风。以妻典与人,期以十年五年,满期则纳资取赎。為之妻者,或生育男女於外,几不明其孰為本夫也。

  处人冒祖

  处州居民,家各有谱,宗支颇明晰。本宗相承,笔以红色;异姓继嗣,笔以蓝色。惟所序非族中合议,婿以私意出之,故流毒弥多。常有无赖覦富室產,富室乏嗣,笔祖若父以蓝色,而自承為富室正支;或指富室為异嗣者。甘為人后,恬不知耻。更有自移他族骸骨瘞诸祖塋,訐人為盗葬,或阴匿祖骸以实之。

  开化俗尚

  开化县居浙、赣、皖三省之交,属浙江衢州府,其地万山耸峙,城中居民约千数百户,而庸中佼佼者,惟励、谢、陈三姓而已。其餘妇女,无论已嫁未嫁,有夫无夫,罔不面首三十,惟卿所欲,女子自十四岁以上鲜有完人。浪男荡妇,既相欢好,则男子恒具麵食分馈其邻,自此便可公然往来,略无顾忌,即為之夫若父母者,第有微利可沾,亦绝不加以干涉。男子对於所欢,每月约津贴以银币二圆,而在生活程度极低之处,即此区区,已足赡一身而有餘。故开化奸案极少,是盖桑间、濮上,积久成风,多所见而少所怪矣。

  闽广以人為鸟

  闽、广之人好械鬬。未鬬之先,尝雇人於他村,使為助,名曰鸟。先事立约,其约文云:「某某承雇某村鸟一百隻,鸟粮每隻日三百文。如鸟飞不归,议完卹费每鸟一百千文,听天无悔。」盖讳死為飞也。鬬时以鸟充前敌,虽杀伤不惜。

  闽人好名尚气

  闽人好名尚气,而漳、泉两郡為尤甚。凡科第官阀及旌表节孝三类,必建石坊於通衢,坟墓亦必有穹碑。其墓与大道相距或过远,则必立之道旁,俾行路者易见之也。

  民多聚族而居,两姓或以事相争,往往纠眾械鬬。然於交际之私情,仍不相戾。未鬬以前,必先议定数人以為死者之抵偿,抵者之妻子,给公產以赡之。故常有非兄手而甘自认者,贪死后之利也。

  漳浦浪子班

  漳浦有浪子班,专聚无赖少年,以待有械鬬时,受雇為助。

  石澳俗尚

  由筲箕湾山行十餘里至於海隅,有邨焉。背山而面水,邨人多濒海而居,五方杂处,筑石為室,藉茅作瓦,编竹成篱,男妇老幼悉栖息其中,语言鉤輈,不易了解。日初出,则各具糗粮,结伴呼群,持钓竿筐筥,远出而游於海。傍晚罢钓归,将鱼换酒,杂妻孥,团饮一室,佐以粗糲,醉饱后,跣足蒙头,席藁而卧,来朝无米為炊,勿问也。以水作田,无有丰歉,仰事俯畜,皆取给於海。晦,则相与叩缶而歌鸣呜,与桃花源避秦人之乐处相彷彿,惟人情多狡诈耳。

  村后有山田数十亩,咸磽瘠不堪,故可耕者少.婚嫁亦皆及时,男妇皆跣足,女之未嫁者则妹之,既嫁,则称以姑娘.多登山薙草樵采,或遇少壮男子,輒曼声高唱淫辞以相诱,或两情相洽,即以山林為牀褥,夫与伯叔知之亦不问.

  粤人有七好

  粤人有七好:好名,好官爵,好货财,好祈祷,好蓄妾,好多男、好械鬬。

  粤有三大

  羊城俗谚有三大之说。三大者:老举大,【粤中方言谓妓女為老举。】骄夫大,灯笼大也。

  粤人好鬬

  粤人性刚好鬬,负气轻生,稍不相能,动輒鬬杀,曰打怨家,非条教所能禁,口舌所能諭,尝有千百成群聚眾械鬬之巨案。盖大姓多聚族而居,多者数千家,少亦数十百家,与他姓一言不合,即约期械鬬,人数不足,则出重资雇人相助,如助鬬而死,给抚卹金;因鬬伤废,给养伤金,其费用则出自祖尝,或按田科派。游手无业者多乐受雇,虽死不悔。鬬时,扬旗鸣鼓,鎗礮交施,如临大敌,可数日不解。地方官之框怯者,不敢出而弹压,亦不敢问两造之曲直,惟飞稟大吏,请示办理而已。

  械鬬既累日不解,或由两造各邀公正绅耆评其曲直而裁决之,或由地方官传諭董事為之劝解而调和之。如两造终不服,则先停战,而控之於官,静候判断,亦有两方既分胜负而再兴讼者,且有鬬死多人而绝不报官者。

  粤人虽强悍而极畏官吏,每有两方械鬬之后,此方如有鬬死者,既稟官讼之。官循例捕兄手,亦仅虙张声势,不果捕也。彼方乃匿兄手,以重金贿死者家属,令递稟和息。然家属之欲壑不满,差役之囊橐不盈,和稟亦不得递也。故遇此等案件,县署幕友、书吏以及刑差、门皂均有例规,即县令亦有照例之餽遗焉。

  粤人於外省人之感情

  粤人团体坚固,对於同乡之维护,无所不至。遇外省人,粤西而外,无论何省,均谓之外江佬,商店购物,輒增其价;舟车受雇,亦必故意居奇;即妓院之中,亦以接待外江佬為耻。故粤人与外省人之感惜极不易融洽也。

  粤人多妾

  粤人好蓄妾,仅免饥寒者即置一姬,以备驱使。且以其出身率為侍婢,而烹调浣濯缝纫等事皆所惯习。一家既无多人,於是令其兼任梳头、烹餁二事,甚者洁除青溷之役亦令為之,自可不雇女佣,以节糜费。其小康者,则置二妾或三妾,一切役务,均委之若辈。诸妾亦承奉周至,不敢少懈。盖其意以為烹调一役,虽為庖人专职,然每一餚出,未必能食,多犯不洁之病。今以妾掌庖,则妾亦同案而食,断不至有此弊,推而至於他事亦然。痛养既关,较外人之徒事敷衍者,自不可同日而语矣。

  潮人多异姓乱宗

  异姓乱宗,显有功令,而潮人每有此弊,以丁多為强,较之他郡尤甚,常乞养他人子,非独单门然也。其有貌為鞠育包藏祸心者,更多故矣。

  粤有十姊妹

  粤东处女,輒喜结合异姓儕辈為十姊妹,聚相得者十人,叙齿,年长者居首,对神宣誓,歷久不渝。凡言动必以礼,女红、妆束,均听年长者指挥,无待保姆之教,自嫻闺范。惟出嫁必让其居先,不敢搀越。或迫於父母之命,幼者先嫁,不与新郎宿。强之,则以死拒,如御强暴,必待长於己者皆已毕嫁,而始成燕好焉。

  或曰,小家妇及童养媳被虐,怨其父母何不於己為婴孩时溺死者,於是桀悍妇人遂创為十姊妹,盖欲逃夫家之威虐,求一生之自由。其规例:约共相扶济,父母如强嫁之,必须设法私逃,且各谋生业以餬口,不仰他人。故凡娶十姊妹者,无论周防若何严密,必致逃遁,或為其曹窜夺而后已。

  或曰,十姊妹即金兰契,俗名夸相知,又名识朋友,不知始於何时。

  或曰,始於丝厂之女工。粤省丝业,以顺德為盛,其所用女工常至数百人。女工之感情既日洽,遂有择其平日素相得者,结為金兰之契,其数仅為二,情同伉儷,后佣妇多效之,浸假而大家闺秀亦相率效尤,乃成风气矣。其契约成立之手续,必双方允洽,如双方有意,其一方必先备花生糖、蜜枣等物,為致敬品,若既已受纳,即為承诺,否则為拒绝。至履行契约时,或遍请朋儕作长夜饮,而其朋儕亦群在贺之。此后坐卧起居无不形影相随。契约既成立,或有异志,即指為背约,必被殴辱。若辈更择有后代【即嗣女。】以继承其财產,其嗣女复结一金兰契,若媳妇然,与血统之关系无以异也。

  粤有不落家之俗

  不落家之风,与金兰契实有连带之关系。既结金兰契,遂立约不适人,后迫於父母之命,强為结婚,乃演成不落家之怪剧。不落家者,即云女子已嫁,不愿归男家也。金兰契之风,以顺德為最盛。故不落家之风,亦以顺德為独多。女子嫁期有日,【粤语谓之知日。】必召集一群女子,【粤谓之花枝群。】作秦庭七日之哭,如丧老妣,其金兰友亦在焉。临过门之夕,嫁者必以带束缚,其状若尸之将入殮者,复饱食以白果等物,使小便非常收缩。及归寧后,其金兰友必亲自相验,若束缚之物稍有移动,是為失节,群皆耻之,女必受辱不堪。故顺德常有娶妻数年多不识其妻面貌者。岁遇翁姑寿辰,或年节,非迎迓数次,不能望其一来。至则翌日即返,见其夫,若仇讎也。

  大埔妇女之勤俭

  我国妇女,向以徒手坐食為世詬病,其实此惟富贵之家耳,若普通人家,则有职业者為多。今姑举广东大埔一邑妇女之特点言之,则因向不缠足,身体硕健,而运动自由,且无施脂粉及插花朵者。而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自奉俭约,绝无怠惰骄奢之性,於勤俭二字,当之无愧。

  至其职业,则以终日跣足,故田园种植,耕作者十居七八。即以种稻言之,除犂田、插秧必用男子外,凡下种、耘田、施肥、收穫等事,多用女子。光、宣间,盛行种淤,【将淤叶製為条丝,每年运往各省及南洋者甚多,為大埔出口货之一宗。】亦多由女子料理。种淤、晒淤等法,往往较男子為优。其餘种瓜果、植蔬菜等事,则纯由女子任之。又高陂一带,產陶颇多,其陶器之担运,亦多由女子承其役。各处商店出进货物,或由此市运至彼市,所用挑夫,女子实居其半,其餘為人家佣工供杂作者,亦多有之。又有小贩,则寡妇或贫妇為多。又除少数富家妇女外,无不上山樵採者,所採之薪,自用而有餘,輒担入市中卖之。居山僻者,多以此為业。又勤於织布,惟所织者多属自用耳。

  总之,大埔女子,能自立,能勤俭,而坚苦耐劳诸美德无不备具,故能营各种职业以减轻男子之担负。其中道失夫者,更能不辞劳瘁,养翁姑,教子女,以曲尽為妇之道,甚至有男子不务正业而赖其妻养之者。至若持家务主中馈,犹餘事耳。

  粤西荡子赠簪

  广西某县女子之未字者,率有外遇,家人知之,不之禁也。凡荡子与所懽订交,如系室女,必赠以簪,或金或银均可。欢愈多,簪愈伙,群相稽察,不许假冒,嫁则携以去。盛妆时,俱插之於鬢,妯娌亲戚间竞相夸示,以多為贵,簪之多者,且可骄其夫。

  旗俗重小姑

  旗俗,家庭之间,礼节最繁重,而未字之小姑,其尊亚於姑,宴居会食,翁姑上坐,小姑侧坐,媳妇则侍立於旁,进盘匜、奉巾櫛惟谨,如僕媼焉。

  京师有谚语曰:「鷄不啼,狗不咬,十八岁大姑娘满街跑。」盖即指小姑也。小姑之在家庭,虽其父母兄嫂,亦皆尊称之為姑奶奶。因此之故,而所谓姑奶奶者,颇得不规则之自由。南城外之茶楼、酒馆、戏园、球房,罔不有姑奶奶。衣香鬢影,杂遝於眾中。每值新年,则踪跡所到之处,為厂甸、香厂、白云观等处,姑奶奶盛装艷服,杂坐於茶棚。光、宣间,巡警厅諭令男女分座,未几,而又禁止妇女品茶,此风乃因之稍戢。

  蒙人俗尚

  蒙人平日常洗面,而不浴身,小儿初生,亦仅拭而不洗。

  男妇胸前怀木碗,【以方尺许之布包之,布即洗面巾也。】腰繫刀箸。宰牛羊,不洗而煮食。所饮之水,腥羶触鼻。终日捫蝨而谈,王公亦多有如此者。

  俗尚右,包房则以中為上,右次之,左為下。其坐卧均依次序,贵宾尊长至,则让中坐,主居右,妇女為下,居左。

  宾主初见,贵官必互递哈达。【以最劣之蓝紬為之,两端散披丝头,平等所用约长尺四五寸,王公与佛前所用长三尺。其长短一视受者之阶级而定,滥用则為失礼。】致送礼物,亦必附以哈达,示尊敬也。年节互相道贺,亦致送哈达。

  蒙人喜鼻烟,凡男子,必具烟壶一枚。【王公所蓄一枚,有价千餘两者。】常日,宾主相晤,接谈之初,平等则交相递送,彼此鞠躬,双手捧换,同鼻端一嗅,璧返一如递状。卑幼递於尊长,必一足跪献,长者欠身,以右手接之。长者递於卑幼,则反是。递於王公札萨克,必跪献,王不起坐,一嗅授还,不答礼。宾主初面,除递哈达、请安、递烟壶外,又有行装烟礼者。装烟:取客之烟筒,【无论男妇,左胁下必插铜旱烟筒,后腰悬火刀镰,镰下坠红绿色铀或布一寸。】装主之烟,而后以布拭烟嘴,递送於客。递送或双手或右手,以等级而分。其递之先后次序,亦以老少尊卑而定,平等则同时交递。

  蒙人起居

  牛皮帐者,蒙古人所居,亦谓之蒙古包。率以牛皮為之,木架双迭鉤连,可舒而张之,围如栅,耸其顶,牛皮数幅联為一,覆於架外,上下盘巨索两道,木板為门,四面不透风,其颠开天窗,以洩炊烟,周围可四丈餘。行则解牛皮為数卷,卸木架為数束,以两驼负之。一帐之值,价须兼金,可用数十年。

  又有毡帐,则斲木為门,空其顶,覆片毡於上,以绳牵之,晴啟雨闭。正中迭石作灶,上加铁围,而置釜焉。北置木榻,高尺许,其卧所也,衾褥皆以羊皮為之。旁有木櫝,贮食用物。贫者并此无之,惟以革衬毡,席地而已。

  蒙人拾牲畜之粪,曝乾燃烧,以代薪料。东盟多森林,薪材易觅,烧粪者少。西盟荒芜,无薪可觅,罔不烧粪。粪以出自牛驼者為佳,燃之无臭味,焰大而烟易散。【牲畜终日食草,不食穀类,所遗矢尽草渣,故无臭。】马次之,羊最劣,【羊聚圈中,大小遗均在其中。夏间积聚,连土摌起曝之,备冬日薪料。】烟聚不散,令人咳呛致病。

  包中烧粪取暖,如遇有烟时,须就地矮坐,否则眩目刺鼻。待火势既旺,烟被火力上衝,由包顶孔中散去。遇风,烟聚不散,呼吸维艰,非习惯者,难一刻居也。

  蒙古妇女善骑

  青海之蒙古妇女,出必跨马,数里之遥,不常用鞍,輒一跃而登马背焉。

  青海蒙番杂居

  青海蒙、番杂居,番族所用之物,蒙族无不用之,番族所食之物,蒙族无不食之。至番族所言,蒙族亦能言,而蒙族之服用、饮食、言语,则番族有不能兼之者。此则自然之习惯,不可强也。

  青海蒙番之起居

  青海风俗,南境似前藏,北境似西蒙,东与甘肃大邑交通,又略同汉俗。而人习讽经,性耽佛教,事事学步喇嘛,则全境皆然也。乎时逐水草而居者,论其暂则数迁其地,论其常则四时有一定之地。夏日所居曰夏窝子,冬日所居曰冬窝子。夏窝子在大山之阴,以背日光,其左右前三面则平旷开朗,水道倚巨川,而尤择树木阴密之处。冬窝子在山之阳,以迎日光,山不在高,高则积雪,又不宜低,低不障风,左右宜有两硤道,紆迴而入,则深邃而温暖也。水道不必巨川,巨流易冰,沟水不常冰也。论者谓塞外秋后烧荒,每在旷野,具有深意。秋后,番帐群徒於山内,平地蒭草,最易召寇,焚之以绝匪踪,一也。旷野无垠,不辨路径,焚之则支干可数,二也。草為瘴癘所聚,焚之则雨雪易消,寒瘴不生,三也。秋草自枯自萎,一经霜雪,腐溼狼藉,下次荆棘必生,焚之以袪潮秽,以除稂秀,四也。秋草高长,地气易洩,焚之以培地脉,春芽可以滋长,五也。因此数者,是以付之一炬,视不甚惜。初冬时候,平地竟不见一帐,入乱山深处,则人烟稠密,畜牧充盈,恍如桃源世界。近边蒙、番帐中,汉人每寄其子弟,令其服役数年,蒙、番之言语动作风俗,耳儒目染,久而习狎,以便行商番地。或充歇家伙伴,蒙、番视之,爱逾己出。亦有赘於彼族者,生子或还,或不还,惟其意也。

  青海蒙、番眷属,聚居牛皮帐中,亲友至,亦群居无猜。惟有客之夕,家主必后睡而先起。至夜,老幼男女横陈而卧,家主一一以短木棍隔之,两人相倚处,其间各置一木,此為防闲之器。界划鸿沟,他族逼处,不得过雷池一步也。黎明,家主起,验而去之。木棍不移,则色然喜;木棍易地,则艴然怒。倘或验之有迹,则下逐客令矣。俗传好事者与番妇有约,夜跨睡者而就之,睡者虽醒,亦不问。惟不得践其木,践则群殴之,略不狥情。

  沿帐挖沟以受水,帐中挖直坑一道以洩地溼,各帐皆然。坑之长短广狭不一,而深必以一尺為度,两边如低炕,坐可悬足。土人為坑必深尺有五,坑中又横开一二孔,可以爇树薪马矢,人卧其上,如北地之暖炕也,他省人则不相宜。新开之坑,其下蕴溼未散,土经火灼,溼毒上升,人為所蒸,另致呕逆软痺之疾。番地卫生要诀,凡遇风日晴和,必将帐篷拽起以驱潮瘴,旬必二三次。帐中多高灶,帐顶开窗,大径二尺,以洩炊烟。平灶虽稳而易成,不可近人卧处,仅可掘於帐外,离帐愈远愈宜。高灶方圆如常式。蒙、番為灶,长而狭,如短墙。平灶则随地掘坎,长约三尺餘,宽约二尺,约為两方形,掘其半,深尺餘,以容人。其半仅深四五寸,上凿圆孔,种火加釜,釜盖适与地平,下开小门,以通空气。

  至其头人,则曰蒙长,曰番目。蒙长席地坐,必陈毡褥,或设矮几。番目惟设一帐,藉草而坐,陈物於地,不须几桌也。蒙长或用京苏及东西洋货,且曾至京师者,必以所购之物陈列满帐,竞相夸耀。番目之适用者,内地之五色粗布而已。

  青海番族之起居

  育海番族所居,皆黑羊毛帐,顶低而平,雨雪不透,中宽约四丈,深约二丈,可容三四十人,上供佛像,中设高灶,右居坐家僧,左居眷属。客至相见,亦递用哈达。尊称人為红布,译言大人也。地陈毡毯,妇女皆围坐,半能汉语,大抵居近边邑者,语言尚近,文字為难耳。

  青海蒙番之交际

  青海蒙、番之交际,礼俗大异。番与蒙不同,番与番又各不同。有合掌為礼者,有握手為礼者,客须因其俗而礼之。

  阿里克俗尚

  青海有阿里克族,风俗良美,為番族之冠,胜於北蒙。婚嫁丧祭诸事,以及衣服饮食之宜,皆类汉人。待人有敬礼。客至,随所投,如旧主人,肉脯湩酪,啜且啖,无吝也。夜酣睡,主人代牧,失则偿。拾遗不匿,掛於帐外,以待失者往认。视内地之争衅搆讼、析產鬩墙、行百里者必腰缠、惠一餐者有德色,异矣。

  郭密番俗尚

  青海郭密番民,皆筑屋以居,碉舍星罗,而牛羊繁盛之家,亦常携锅帐逐水草而牧,似游牧,非游牧;似城郭,非城郭,介乎居国、行国之间。每族百户一人,隶属於千户。千户之下,有副千户。千百户理民事,有妻室,而削髮為喇嘛。或蓄髮為红教僧,以僧非僧,似俗非俗,介於在家、出家之间。

  青海生熟岛番俗尚

  青海有岛,岛番分生熟二种。熟番窑居,或帐居,且有架木為屋者。编卯為墙,墐以土,户枢高仅及肩,傴僂而入,避海风也。牲畜充塞,而肥壮不如大陆之种。翦毛採乳,冬时运出易粮。数日宰一羊,咨烹炙。妇人解女工,见客知敬礼。风俗与常番略等,惟服饰稍陋,言语略不同耳。生番类鸟兽之為巢為营窟,男妇皆不裤,冬披羊皮,结草為长绳束之。亦蓄牛羊,恐其逸,以籐穿其脛,十数头為一联,籐末压巨石,恐為野兽吞也。於枯树之窝,四面列木如栅而圈之。不火食,茹毛饮血。多力,步如飞,能攫野兽毒蛇,生食之。或骑鹿握两角,翻山跳涧,驰如风。从不出山,熟番入,不相犯,语揪揪不可辨,投以乾糗,则為之指迷途。两山有石洞,如蜂窝,每洞一僧,皆习襌定者。寺院大小十数,湫陋如民居,僧迹颇眾。

  哈萨克俗尚

  新疆哈萨克人无冠礼,婴儿五六岁,父母择日遍告亲友,延莫洛大诵经,行割礼,戚友餽物致贺.富家大族则杀羊马嚮宾客,為赛耿鬭跤之乐.过此无恙,始得论婚.学骑马,教之控纵坐骑诸法,故其部以善骑著名。纵马疾驰,率能起立马背,作盘旋舞,或俯身拾物於地。

  步不薙鬚,惟常翦唇髭,以便汤饮。十日一薙髮,三日一削爪,同於西人。

  哈萨克不讲宗法

  哈萨克族不讲宗法,无谱牒可稽,父业子受,无子者,继亲族兄弟之子為后。父死,则均其财產,子与女共分之。其俗与缠回大略相同,自祖以上,即无称述之者。回人之言曰:「厥初一人,生二男子,一子强狠好盗窃,不事耕作,其父逐之,是為哈族之祖;一子巽懦畏事,是為缠族之祖。」

  哈萨克人强悍

  哈萨克人之风俗习惯与内外蒙古人同,有总管而无王公。十夫有十夫长一名,百夫有百夫长一名,千夫有千夫长一名。其性极强悍,以能杀人抢掠者為雄。

  回人耐损

  耐损,回人大庆事也。凡男子之年未成丁者,十五岁以下,必於其生殖器小割一刀,曰耐损。择日,请阿浑至其家,為割之,亲友咸贺,有以礼物餽遗者,富家置酒饌,留贺客饮。

  缠回俗尚

  新疆缠回风俗甚淳,重信,敬老亲仁,简质循法,以醉酒為耻,以贷贫民取息為大恶.其俗信誓,誓者以足踏餈而言,谓之昂无孙,重则抱经以誓,无不唯命者.其乡各设百户长,曰玉子巴什,十户长曰温巴什,凡稽户籍,均差徭,催科禁姦詰虣诸事,皆以之.其司水利者曰密喇布伯克,司分水者曰扣克巴什,凡濬渠瀆,筑杠梁,植树木,计亩均水劝耕诸事,皆以之.其司盗贼者曰拔夏普,凡捕窃盗,守亭障,峙委积,聚木 槖授馆迎送诸事,皆以之.其司礼拜寺者曰伊玛木,凡诵经,讲善,和讼,解纷诸事皆以之.州县官吏又於城中设总长一人,谓之乡约.有大兴作徭役,乡约分檄各长,皆昢嗟立办.盖古乡官之制也.

  藏人生育

  藏人以生女為幸,不尚男。產时不浴,母以舌舐之。至三朝,以黄油涂全身,曝於日中。数日,即以炒麵调汤饲之,不饲乳。女產二日,男產三日,亲邻悉往庆,曰呛酒。送哈达,以哈达一缠儿头,餘与父母。

  藏女劳於男

  西藏有一妻多夫之俗,不合文明公例。妇主家事,男子輒惟命是听,以是女权伸张。男子恒惰而懦,且不若女子之强健也。耕田採薪,负重致远,修建房屋诸役,概以女子任之,男子惟相助而已。贸易亦多属妇女,而家政之庖厨、纺绩、裁缝、梳装等,则更优為之。

  苗人男女之交际

  辰州苗人所居之村,必设一楼,梯而登之,曰阑房。至夕,村中幼男女尽驻其上,听其自相谐偶。夏日,男女浴於河。妇人见客,惟手护其两乳,餘则弗避。汉人贸易者至其家,妇女不避,若与其女谈,虽狎谍,亦悦之,谓艷其美也。与其妻若妾交一语,则艴然怒。盖苗姓猜忌,虑汉人诱之逸,故如此。甚则缚呈诸茫。茫,苗称官长也。

  滇夷以木刻记事

  滇夷无文字,以木板深刻记事,谓之木刻。每一事,即横刻一痕,剖而為二,彼此各执,无论年月久暂,持木刻以比对,誓不悔,盖即古代结绳、合符之遗意也。

  黔中倮俗

  黔有倮,其土官之於土民,主僕之分最严,盖自其祖宗千百年以来,官常為主,民常為僕,故於土官休戚相关。粤西田川土官岑宜栋,即岑猛之后,其虐使土民,非常法所有,土民虽读书,不许应试,恐其出仕而脱籍也。田州与镇安之奉议州,一江相对,每奉议州试日,田民闻礮声,但遥望太息而已。生女有姿色,本官輒唤入,不听嫁,不敢字人也。有事控於本官,本官判或不公,负冤者惟私上老土官墓痛哭而已。虽有流官辖土司,不敢上诉也。

  凡有征徭,必使头目签派,輒顷刻集事,流官虽有号令,不如头目之传呼也。土官见头目,答语必跪,进食必跪,甚至捧盥水亦跪。头目或有事,但杀一鸡,沥血於酒,使各饮之,则生死惟命矣。

  倮以木刻為符号

  四川寧远之倮,无文字,有报告,必预定一木刻之式,或弓箭刀剑,或禽兽鱼介,且预约,若借银钱,若有急待援,若被围,若疾病,若约鬬,则於式之某处用刀刻木。或直画,或横画,或人或×,或十或一以為符号。

  八番俗尚

  八番服食起居,类汉俗,妇人直顶作髻,业耕织,男子颇逸。盖八番徒自粤西,犹故俗也。妇免身三日即出耕作,而夫坐蓐抱儿不出户。其穫稻,则和秸储之。刳木作臼,曰椎塘,临炊,春稻而作食。燕会,则击腰鼓為乐。

  打箭炉诸番之见官

  打箭炉诸番之土司与汉官相见,先递哈达,汉官亦以哈达賚之。次送奶茶,则答以块茶及银牌、綾缎。

  西康番人相见礼

  西康番人相见,以折腰张口伸舌伸掌為敬礼,而拜鬼神及见土司、呼图克图则仍跪拜,拜则稽顙,曰碰头,此為至敬。番官相见,亦有以脱帽為礼者。

  臺番育儿

  臺湾番人初產,產母携所育之婗嫛同浴於溪,不畏风寒,盖其性夙与水习也。其乳儿时,见者与之相狎,甚喜,以為人爱其子,虽抚摩其乳,不怒也。遇而不问,殊有怫意。

  儿之襁褓,以布為之.有事,则繫布於树,较枝椏相距远近,首尾结之,若悬牀然.风动,枝叶飘飘然,儿酣睡其中,不颠不怖,飢则就乳之,醒仍置焉.既长,不畏风寒,终岁裸体,而扳缘高树,尤為其特长.

  臺番让路

  臺湾番人颇知礼让,卑幼遇尊长於途,却步道旁,背面而立,俟其过始行。若驾车,则远引以避,如遇儕辈,亦停车通问以让之。

  臺番女勤操作

  臺湾番女勤於操作,巨细各事,皆能任之,富者亦然。不若内地之汉、满、蒙各族,凡中人之家之妇女,终日坐食而无所事事,至以废物為世詬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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