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妇孺歌谣追忆

京城妇孺歌谣追忆
久违的儿歌一下子来到我的面前，
不由我忆起父恩母爱，思绪万千。
儿歌没有什么曲调、平仄，但有板有眼，
儿歌没有过多的含意，但极为上口，世代相传。
儿歌是母亲对孩子们的幼教，
儿歌是母亲对孩子的启蒙佳篇。
儿歌让我回忆自己天真活泼的童趣，
母亲口中的儿歌似蜜甘甜。

    当我们集缀这些妇孺歌谣时，往事旧景重现。奶奶、姥姥、姑姑、婶儿娘、姨妈的声音总是萦绕在我的耳边。这些歌朴实无华，没有什么曲调，也没有什么文采和词汇，但或多或少讲究些节奏和音律。其内容较多的反映出了广大贫苦市民的愿望，其简短、对称，有板有眼。因为其合辙压韵，易于上口，加之词语中有一定的趣味性，所以这些歌谣从她们口中自然流出而继承与发展着。其生命力极强，能传数代。不过，社会进步的太快了，这些古老诙谐的语句终将被人们遗忘，因为它们太陈旧了，太古老了。
    现在的孩童也唱拍手歌，曲调没变，不过换了歌词。变成了飞机、火车，手枪、大炮，红绿灯、小蜜、老公、麦当劳、冰激凌等新内容、新词语。就像唐人李白的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改成；“窗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一样。
    明代以前北京城里的人多是移民而来。因此，儿童歌谣来源复杂，其中以山东、河北两地居多。自清在京建都后，京城儿童歌谣中的满洲人的成份加强并占绝对多的比例。因笔者即是满族人[满洲与满族截然不同，其称呼应以辛亥革命前后为界]，加之清代距今较近，所以本文中清代、民国时期满族的妇孺歌谣占绝大部分。妇孺歌谣皆为民歌之范围，民歌，民歌，即为人民创作之歌。
    我们忆写这些儿歌除为文史、掌故民俗添写些素材外，也怀念流传这么多年儿歌的创作者们。他们没有留下姓名，但他们的亲情、爱情、友情却流传至今。而我们或有相当年龄的老北京人对幼时的歌一定的深刻记忆。有的儿歌甚至对笔者的一生都有者极深的影响。这些儿歌伴随着我，也伴随着数以千万计的孩子们成长。想必下面的几首妇孺歌谣，会引起同仁们对儿时天真活泼的童趣有着美好的回忆。

1；上咕嚕台，下咕嚕台。隔着墙头叫奶奶。奶奶，奶奶您穿的甚么鞋？大花鞋，谁做的？娘做的。请娘来，喝茶来，茶又香，酒又香，十个骆驼驼百双。驼不动，叫马楞。马愣噷了一口水，喷了小姐的花裤腿。小姐小姐妳别恼，弄把火，咱俩烤，烤不迭，车来咧。甚么车？红板绿板大牛车。甚么牛？金牛、银牛。甚么鞭？挂拉鞭，跟着小姐上西天。西天有个小孙猴，咬了小姐的妈妈头儿。
注；咕噜；大人帮助婴幼儿在炕头翻身。妈妈头儿；奶头、乳房。

2；秃子秃，盖房屋，房屋漏，锅里头煮着秃子肉。秃子哭，秃子看。秃子打架秃子劝。
注；旧时男孩子多剃光头。京人俗称“大秃瓢”。此首与下首均是拿剃光头的人取乐。

3；大秃子有病，二秃子慌。三秃子买药，四秃子熬药汤。五秃子钉棺材，六秃子抬，七秃子埋，八秃子哭着跑过来。九秃子问；你为什么哭？十秃子说：“我家死了个秃乖乖”。十一秃子说；“快点埋，快点埋。别让秃乖乖蹦出来”。

4；小小子，摘棉花。一摘了个小南瓜。爹一口，娘一口，一下咬了孩子的手。孩儿孩儿你别哭，明天给你买小鼓。白天拿着玩，，夜里吓老虎。

5；亲是亲，财是财，吃了我的桑葚拿钱来。

6；孩啊，孩啊，你别哭，跟着妈妈把牌赌。赢了钱，买烧饼。输了钱，粜高梁，你爹来了别告诉。
注；粜为卖。
睡觉。这耳朵听，那耳朵冒，你说可笑不可笑。

7；风来了，雨来了，老和尚背着鼓来了。甚么鼓，花花鼓，多少钱，二百五。

8；不闹，不吵，买个喇叭买块糖，又吃又玩有多好。

9；小女儿，背着两斗小米儿，叫她歇歇她不歇，她把小尾巴一撅撅。

10；点，点，点牛眼，牛眼花，一根儿皮条两个瓜。有钱的，买着吃，没钱的不理它。

11；三月三，群仙共和王母欢。十月一，鬼穿衣。

12；每见两儿，各持一棍，双方相打，而口中唸唸有词；
一呀，二呀，倒打连三小花棍啊。棍儿棍儿舞，铜钱数。
数甚么数，牛皮鼓。牛甚么牛？割狼头，割甚么割，燕子巢。
燕甚么燕，扯条线。扯甚么扯，孙孙扯，孙甚么孙，吕洞宾。
吕甚么吕，挑花笔，挑甚么挑，裂花瓢。
裂甚么裂，孙猴赶着个猪八戒。
拿耙子来，搂豆叶。这头烧，那头热，煲的孙猴叫爷爷。

13；小耗子[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咪，咪，咪，猫来了。看你下来不下来。

14；上有天，下有地，天地之间有空气。

15；蝈蝈叫，驴驹子听，旁边爬着个大马蜂。
注；驴驹子为不会鸣叫的母蝈蝈。

16；小黄狗，汪汪汪，咬谁呢，咬王魁，王魁干什么哪？给我们小孩说个媒。
注；有一出戏叫义责王魁，剧中的王魁是负心郎。

17；一根棍，满地方戳，上南京，找大哥，大哥嫌我眼不好，我比大哥眼还多。
注；眼为眼力见，指见机行事的机灵人。

18；小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要媳妇，做甚么，做裤，做褂，做鞋，做袜，黑夜里睡不着得说话。

19；小小子，坐门坎儿，摔了个跤，捡了个钱，又打，又买盐，又娶媳妇又过年。

20；一锅饭，满屋香，哥哥尝，弟弟尝，哥哥饱，弟弟饱，一块玩。一块跑，不打架，不争吵，爹娘看着好不好。

21；拉大锯，扯大锯，你姥姥家，唱大戏，接闺女，请女婿，小外孙子也带去。
拉大锯，扯大锯，你姥姥家，唱大戏，蒸包子，肉碟子，一下撑你个两节子。

22；翻饼，烙饼，油炸，馅儿饼，反过来，瞧瞧。
注；儿童游戏时练胳膊的柔软性。

23；大公鸡，上草垛，一上上了七八个。捡出巧的都卖了，剩下一个笨老婆。

24；小花猫，上学校，老师教课他

25；大公鸡，喔喔啼，小学生，快快起。快着起来上学去。

26；鸡儿嗛，鸡儿斗，大鸡不吃小鸡肉。

27；胡噜，胡噜毛，吓不着。胡噜，胡噜耳，吓一会儿。
注；胡撸又写搰掳，抚摸的意思。

28；。蓝靛厂，四角方，宫门对着六郎庄。罗锅桥，真叫高，团城跑马真热闹，金山，银山，万寿山，皇上求雨黑龙潭。注；

29；咕咚咚，太平车，里边坐着悄哥哥，城墙外头看大戏，回头带着你也去。关老爷庙好热闹，人山人海瞎吵吵。

30；摸挱，摸挱。百病消化。食开，水开，三把两把推开。
注；小孩子吃多了，肚子里存了食物，消化不好。大人用手在小孩肚子上轻轻摸挱，帮助食物消化。

31；别怕，别怕，跟着妈妈穿裤穿褂，别嚎，别嚎，跟着妈妈穿裤穿袄，
注；嚎为无止境大声的哭。袄，北方带衬的上衣。

32；杨树叶儿哗啦啦，小孩睡觉找他妈。搂搂抱抱快睡吧，老犸猴子来了我打它。
注；这是老北京最为流传的幼儿催眠曲。老犸猴子为孩子害怕的一种无形动物。

33；天长了，夜短了，耗子大爷起晚了。
注；笑说贪睡的孩子，别耗在炕头上。借耗之音。

34；一抓金，二抓银，不抓不乐是好人。
注；大人抓挠孩子的腋下，引得幼儿发出天真的笑，笑对幼儿的身体发育有好处。腋下，北京人称之为胳肢窝。

35；不梳头，不洗脸，没有人，看上眼。梳一梳，洗一洗，人人见了都欢喜。
注；教孩子讲卫生。

36；洗洗脸，不长疙瘩不长癣。洗洗头，给你穿上红绣绸。

37；黑老婆儿，白老婆儿，洗脸不洗脖。
注：黑老婆儿是一种黑色的中型蜻蜓，现城近郊区内都很少见。

38；背背，驮驮，卖大萝卜。搂搂，抱抱，卖大笤帚。
注；大人背抱着子，边走边唱。

39；乍乍，乍乍，给宝宝，买袜袜。
注；乍乍为孩子初步学走路时站立的样子。

40；虫儿虫儿飞，拉屎一大堆。
注；大人握住幼儿双手，让孩子的双手食指相碰。点三下后再分开。点，代表虫儿，分开则是拉屎的多少。有夸张的意思。

41；大姆哥，二姆弟，钟鼓楼，护国寺，小妞妞，不是别人，就是你。
注；大人教孩子数手指头。这是流传北城较为广泛的幼儿歌谣。大姆哥为大姆指。二姆弟为食指。钟鼓楼为中指，五指中最高的。护国寺则为无名指，四与寺同音。小妞妞为小姆指。这里泛指大人教的孩子为女孩。唱完后，大人用食指点一下孩子的额头，同说；不是别人，就是你。大人、孩子欢笑之景，难用文字表述。

42；驮驮，拉拉，叫声妈妈。
注；这首童谣是婴幼儿听到最早的歌。

43；牛，牛，牛，你打梆子我卖油。
注；牛有两种。一为天牛，体长约寸，黑色长须有一对咬人十分利害的大牙。身背长着白色斑点，生长在树上。一为蜗牛，京人称之为水妞。雨后阴潮地方较多，现前者已不多见。

44；摇啊摇，摇煤球。
注；两人抬一小孩子，一人双手抬孩子腋下，一人双手攥着孩子的双脚踝，同时左右摇动，孩子往往会大笑。其目的是为孩子舒筋松骨，长大身材，同时也锻炼孩子的胆量。

45；锤子，剪子，布。注；决出先后、胜负的几种动作之口语。。京人称之为猜叮壳。

46；抽汉奸，打汉奸，杂合面，涨一千。
注；汉奸为普通话的陀螺，汉奸一词始于引清军入关的汉人明将吴三桂、洪承畴等。抽汉奸表现了孩子们对日伪时期卖国求荣汉奸的仇恨。杂合面指日伪时期的混合面，人吃无法排泄。

47；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八三五六，三八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四八四五六，四八四五七，四八四九五十一。五八五五六，五五八五七，五八五九六十一。六八六五六，六八六五七，六八六九七十一，七八七五六，七八七五七，七八七九八十一，八八八五六，八八八五七，八八八九九十一，九八九五六，九八九五七，九八九九一百零一。
注；此儿歌多与跳猴皮筋儿，踢毽儿所唱，只是前两句的词有所不同。练习孩子们的数数和口齿，颇有绕口令的味道。

48；剃头打三光，不长虱子不长疮。剃头打三下，不长虱字长小辫。
注；虱子为小孩子头上的寄生虫。此儿歌为无聊之戏。

49；那孩子，不是好的，羊肉馅，包铰子。你吃皮，我吃馅，专打那孩子屁股蛋。
注；无聊童谣。有时大人也在旁边起哄，轻拍数下。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中曾引用。

50；大头大，大头大，阴天下雨我不怕。
注；无聊童谣。讽刺头大或前额凸前的孩子。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中曾引用。

51；大头，大头，下雨不发愁，人家打雨伞，我打大锛儿头。
注；注释同上。锛头为前额凸前，有前锛头，后勺子一说。打在这里当撑讲。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中曾引用。

52；下雨了，冒泡了，王八戴着草帽了。
注；无聊儿歌，辱骂戴草帽的人。

53；这边有水，那边有鬼。
注；男孩子捉蜻蜓时，为吸引蜻蜓飞过来唱的歌谣。蜻蜓喜欢有水草的水面。

54；玩，玩，玩，打火镰。火镰花，卖甜瓜。甜瓜苦，卖豆腐，豆腐烂，摊鸡蛋，爷爷吃饭孙子看。
注；这是为数不多的爷爷为孙辈唱的童谣。

55；玩，玩，玩，打火镰。火镰花，卖甜瓜。甜瓜苦，卖豆腐，豆腐厚，卖羊肉。羊肉香，羊肉好，额娘煮了一锅饺，让我宝宝吃个饱。
注；额娘为旧时满族子女对妈妈的称呼。

56；水牛儿，水牛儿，先出掎角后出头。你爹你妈，给你买了烧羊骨头烧羊肉喂，你不吃，喂狗吃。
注；前一喂字，在此处当啊讲。后一字当喂养讲。

57；拍，拍，拍燕窝，窝里住着老大哥。大哥出去卖菜，里头住着个奶奶。奶奶出去烧香，里头住着个姑娘。姑娘出去点灯，小心鼻子眼睛。

58；一个毽，莲花瓣，两个毽，分四瓣。打花鼓，卖花线。里踢，外拐，八仙过海，九十九，一百。
注；里踢，外拐，八仙过海为踢键子时的各种不同的表扬动作。

59；八角鼓，响叮当，八杆大旗插四方，大旗下，兵成行，去出征，去打仗。骑大马，背上枪，挥鞭打马奔前方。
注；八角鼓是满洲人[满族人的先人]发明创造的一种乐器，代表八旗。现在北京曲坛上唱单弦、岔曲、，表演者多用此物。

60；停了雨，住了风，阿玛带哥去出征。骑红马，戴红缨，扬鞭打马一阵风。三尺箭，五尺弓，拉弓射箭，射个正中。
注；阿玛为满洲人[满族人的先人]对父亲的称呼。

61；洗洗头，做王侯，洗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洗洗脸蛋做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注；这是接生姥姥唱的一首吉祥歌。沟为屁股沟。家中大人此歌则为为孩子洗澡时。

62；大清国，新事多，年轻小伙怕老婆。老婆、老婆妳别骂，孩子哭，我哄着，饭不熟，我等着，小尿盆，我顶着。

63；阿哥新姐把炕扫，全活人，请来了，又撒栗子又撒枣，一个妞子一个小。
注；全和人为即既有父母，兄弟姐妹，又有子女，夫妇和美。而且懂得各种各样的事，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能说会道，会见机行事的妇女才能担当全和人一职。此歌为新婚之夜时唱。新姐为满族人称呼嫂子的特有称谓，表示亲近。

64；大姑娘，真着瞧，粉红的脸蛋花旗袍。眸黑的大眼不言语，站在门道等女婿。

65；咕咚咚，太平车，里面坐着俏哥哥。镶黄家里看台戏，回家路过红山坨。关老爷庙前好热闹。人山人海闹吵吵。营字里的姑娘长的俏，脸擦脂粉像瓜瓢。

66；脚大好，脚小好，咱们姐妹比比脚，小脚蹬，上山峰，摔了一个倒栽葱。大脚能在雪里站，大脚能在冰上跑。回家跟你爹娘说，小脚哪有天足好。
注：满族人妇女、女孩子均不缠足，故自称天足。汉俗中原地区的妇女多缠小脚，美称三寸金莲。缠小脚这一陋习是对中华女性的摧残和迫害。清康熙、乾隆、慈禧及文人康有为多次下旨和著文，满人不得学，汉人不许裹，并成立了民间反裹足会

67；天足大脚肥又宽，一天能跑三百三。

68；新年贺喜，阿哥多礼，赏脸拜年，真心谢你。一手白面，不能拉你。钱粮没领，没物还你。煮饽饽太少，没法儿送你。阿玛不在家，怎么留你？等到阿玛回了家，再下红帖子去请你。
注：钱粮为旧时旗人的俸禄，亦称官饷。因定时发放，旱涝保收，又称铁杆庄稼。饽饽为满族人面食食品的统称。煮饽饽即煮水饺。

69；姐妹二人到城东，一道城东去踏青，捎带放风筝。大姐放的是花蝴蝶儿，二姐放的是活蜈蚣。飘飘起在空，好似一条龙。

70；；东西街，南北走，听见门外人咬狗，拿起狗来砍砖头，又怕砖头咬了手。骑着轿子抬着马，吹着鼓，打着喇叭。

71；正月里来正月正，七个老西儿去逛灯。反穿着皮袄还嫌冷，河里的王老八怎过冬。

72；腊七腊八，冻死寒鸦。寒鸦浮水，冻死二鬼。二鬼偷油，冻死老牛。老牛认道，冻死老道。老道念经，冻死老鹰。老鹰拿小兔，冻死老兔子。

73；腊七腊八，冻死寒鸦。腊八腊九，冻死小狗。

74；年来了，是冤家，儿要鞭炮女要花。媳妇要褂子走娘家。我要香烛祭菩萨。

75；花猫儿叫，新年到，姑娘要花，小子要炮。老婆要副裹脚布，老头要个破毡帽。

76；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月就宰猪。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过几天，漓沥拉拉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羊肉，
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首，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去拜年，您多禧，您多礼，
一手白面不搀你，回家给老家儿道个禧。

77；一进新年，小孩拜年，
跪下磕头，起来要钱。
要钱没有，转脸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