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又见恭王府

    拥有230多年历史的恭王府，是北京现存清代王府建筑中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座。其多姿多彩的府邸布局、美轮美奂的建筑艺术、熠熠生辉的珍贵文物，都在向世人诉说着，几经沧桑的恭王府所经历的社会变革、人物变迁，并构成一幅生动的历史画卷，呈现在世人面前。

    被列入“十一五”文化基础设施建设工程和国家四大文物保护工程的“恭王府府邸文物保护修缮工程”即将完工。恭王府府邸于7月26日和恭王府花园一起整体向社会开放。这标志着历时四十余载，曾经得到新中国三代领导人高度关注，国家投资数亿元的恭王府搬迁、修复工作终于圆满结束。历经百年沧桑，几经分割几经离合的恭王府，终于迎来全面开放的大喜日子。

    清朝究竟在北京建了多少座王府？现在的王府是一个什么状况？作为唯一一座对外开放的王府，恭王府所承载的历史责任是怎样的？

    谷长江：这个问题史学家说法不一，究竟有多少座王府并没有统一的说法。不过，乾隆年间，吴长元出版的《寰垣识略》记载北京有清代王府30座，其中有19座亲王府、11座郡王府。乾隆、嘉庆年间的礼亲王昭槤在其著作《啸亭续录》中记载有亲王、郡王府共计42座。清末陈宗蕃在《燕都丛考》中记述有亲王、郡王府共计46座。再加上公主府、贝勒府、贝子府、国公府等，被称为“府”的，大约在100座上下。据1997年的考察统计，北京现存的王府，包括公主府、贝勒府等，仅剩下22座，且多数被占用或破败不堪，其中保留比较完整的只有恭亲王府和醇亲王府，能够整体对外开放的只有恭王府这一座。毋庸讳言，作为第一座维修保护后全面开放的王府，其承载的历史责任是重大的。因此，维修和保护好恭王府——为后人留一座“完整的恭王府”，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作为展示王府文化重要载体的恭王府经历了什么样的演变？

    谷长江：恭王府始建于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最初是乾隆宠臣大学士和珅的私宅。嘉庆四年（1799年），和珅获罪，嘉庆将其一部分赐其弟永璘，是为庆王府。咸丰元年（1851年），咸丰帝收回后又转赐其弟奕訢，是为恭王府。恭亲王奕訢死后，溥伟承袭王爵，所以恭王府最后的府主是小恭王溥伟。为筹集复辟活动的经费，溥伟及其弟于1921年将府邸及花园转手，抵押给天主教会。1937年3月辅仁大学购置作为校舍。解放以后，曾经住在里面的200多户居民，8个单位。经过几十年的陆续搬迁后，1988年7月18日，恭王府花园部分才正式对外开放。从和宅到恭王府，中间经过了七十多年。在奕訢入住之前，内务府进行了一次较大规模的修缮。当时，府邸东、中、西三路的格局早已形成，修缮应该主要是针对中路礼仪部分进行的改造，使之符合亲王府邸的规制。到了同治初年，清朝迎来了一个相对繁荣的阶段，即所谓的“同治中兴”。奕訢当时的权利、地位也达到了顶峰。他调集能工巧匠，对恭王府进行了一次最大规模的修整，形成了今日前王府后花园的布局。所以，我们这次修缮也是恭王府150年来最大的一次修缮。

    恭王府府邸修缮是如何定位？修缮原则又是什么？

    谷长江：我查阅了大量的历史文献资料，会同专家，确定了基本定位。那就是，恢复恭王府的辉煌时期——同治和光绪时期。这个时期，是恭亲王奕訢权势和威望达到了其一生中最辉煌的阶段。但之前的有重要历史价值的信息，如和珅、和孝公主时期的彩绘等要予以保留。我们的修缮原则是：有原始根据的，按原始根据修缮；没有原始根据的，按最接近历史根据的进行修缮；既无原始根据又无历史根据的，在专家指导下修缮；专家也吃不准的，按现状保护性修缮。另外，在施工顺序上，为了避免重复施工导致浪费，我们制定了先地下后地上，自北向南，由东向西的原则。原有的材料、物件，能够使用的，尽量不用新的，尽量保留历史遗迹和信息。通过此次修缮，把恭王府修缮工程做成一个精品工程。

    有时我常想，我们中华民族有着五千年的灿烂文明，如果能够将祖先留下来的东西保存至今，那将对世界产生怎样的影响，给后人又会留下怎样一笔宝贵的财富啊！

    这次修缮工程的具体情况。

    谷长江：恭王府是目前北京保存最完整并向社会开放的一座清代王府，有着独特的历史、文化和艺术价值。从历史价值讲，曾经在这组建筑群里生活的人物中有在清朝历史上产生重要影响的和珅、恭亲王奕訢等，它见证了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兴衰荣辱，有“一座恭王府，半部清朝史”之说；从文化价值讲，作为清代介于皇宫和一般四合院之间的一个特殊阶层的载体，这组建筑群中包含了丰富的文化遗存；从艺术价值讲，这组建筑群就是一件巨大的艺术品，凝结了古代工匠和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汗水，体现了中国古代建筑和古典园林的建造水平，是故宫、颐和园等皇家建筑之外的另一种中国古代建筑类型的典型代表。所以，恭王府既是先人留下的珍贵物质文化遗产，同时又包含了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内容。因此，维修和保护王府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我来恭王府之后，始终全面贯彻“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管理”的文物保护方针和原则，正确处理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的关系。这样做也是对国家、民族、子孙后代负责，我们要给后人留一座完整的恭王府。

    国家文物局古建专家组组长罗哲文曾说：“恭王府是古建筑独一无二的标本”。再现恭王府历史文化景观是历史文化遗产保护的必然要求，国家对此非常重视，我们自己也不敢懈怠。多次组织专家学者考察论证，并在修缮过程中，我们以甲方的身份直接参与了历史资料的收集

    工作。2005年春，我们将4套80本恭王府府邸设计方案图纸上报国家文物局。在国家文物局组织的“恭王府府邸修复工程设计方案评审会”上，专家一致认为：该方案设计理念符合文物保护的要求。至此，恭王府府邸修缮工程于2005年12月5日正式开工。在修缮过程中，我们始终将科学思想贯穿其中，将传统做法和科学技术手段相结合。修缮工程面积为26620平方米，其中古建修缮面积约9800平方米，复建面积约为2200平方米，新建仿古建筑面积约600平方米，拆除违章建筑12000平方米，绿化面积520平方米（其中名贵树种有：40厘米的国槐9棵，30年生西府海棠11棵、生丁香8棵、玉兰2棵），留下5600平方米面积作为恭王府二期工程。不久，恭王府将以古代建筑原貌和完整形象向公众展示其自身的文物价值和历史风采。

    保护和发展有时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恭王府对社会全面开放了，如何解决这一问题？

    谷长江：我国是一个具有5000年文明史的文物大国，文物保护的任务非常艰巨；而我国旅游事业的发展异常迅猛，正在快速向世界级旅游大国进军，因而，旅游发展与文物保护之间的矛盾显得更为突出。恭王府作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对公众开放单位，同样面临这一问题。恭王府花园自1988年对外开放以来，吸引了国内外众多游客，最近几年客流量更是直线上升。2004年和2005年冬季，我们自筹资金用五个月的时间闭园修缮花园，达到了文物保护的目的。恭王府实现全面开放后，必然存在社会需求和文物保护之间的矛盾。我想，我们不能控制游客来，只能控制瞬时间的客流量，在瞬时间不能超载、超负荷，防止超过最佳容量，形成对文物的破坏。这次府邸修缮国家拨款一个多亿，我们自筹几千万。从明年起，我想从我们的年收入中提取相当的部分建立文物保护基金，建立日常保养，和按年份计算的大修、中修、小修的计划，将来的恭王府修缮，不再需要国家财政的扶持。

    保护文物的目的是为更好地利用文物，发挥其作用，实现其价值。在保护好的前提下合理利用，在利用的过程中加强保护，是我们应坚持的原则。文物作为一项重要的旅游资源，既可吸引游客，获得经济利益，又可通过旅游活动起到对人们的宣传，教育作用，弘扬传统文化，并可使文物本身得到一定的保护，这样，既保护了文物，发挥了文物的作用，又达到了发展旅游的目的，文物事业与旅游事业可谓是相互促进的。

    我们寄希望在保护好文物的前提下，合理利用文物来推动恭王府旅游事业的发展，使文物事业与旅游事业的结合达到和谐、完美的境界。

    恭王府保护和修复工作受到历任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关注。1962年周恩来总理就曾到恭王府视察，并指示要将恭王府保护好，将来有条件时对社会开放。1975年，周总理嘱托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谷牧同志，继续完成文化建设上的三件事，其中之一就是恭王府开放问题。至今，已有十几位中央政治局常委以上的领导同志到恭王府视察，并对府内占用单位的腾退和进一步开放恭王府工作做出重要批示。台湾同胞十分关心恭王府的全面开放。2006年，中国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先生在参观恭王府的过程中说：“希望恭王府在奥运会之前能全面开放，让来自世界各国的朋友都能看一看我们国家的国宝。”感谢关心、支持恭王府各项工作的兄弟单位以及为恭王府发展建设提供过无私帮助的专家学者和海内外的朋友们。

    恭王府欢迎您！

    （谷长江：恭王府管理中心主任、恭王府古建修缮办公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