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胡同就像个得了绝症的孩子,我和我的一帮朋友正在用相机记录她每天的变化。”已经有8年拍龄的刘铮说。胡同是北京城的肌理,绵长而优雅,但是近几年来,随着城市“现代化”进程的推进,一条条胡同在推土机的碾轧中逐渐消失,那些曾经伴随着胡同的文化也逐渐被埋没在残砖碎瓦之下,一点一点地离我们而去。对于一些热衷于怀旧的80后来说,虽然无力对这些胡同的保留做些什么,但用相机捕捉胡同消失前的风貌,本身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记者也随同老北京网拍记队的一群“胡同串子”开始了胡同之旅。
搬进胡同拍胡同
“北京胡同是一种不可复刻的历史文化。而现在胡同消亡的速度太快了,有时上午去拍还在,下午再去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1985年出生的“老北京网拍记队”前队长房路飞很无奈地摇摇头。“胡同有两种存在,生活的存在和它本身价值的存在。我从来不会去拍重建的 ‘假古董’,因为它只剩下了经济价值。”为了拍胡同,房路飞毕业后搬进了虎坊桥的福州馆街胡同,“有一次我们到东单北极河二条附近拍胡同,有一个门楼儿很有特色,我们就聚在门前拍,结果把那家主人惊动了,男主人怎么也不肯让我们拍,还跟我们讨要版权费。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倒霉,很多时候碰到一些老年人,都会欢迎我们,还会给我们讲胡同里发生的故事,比如有哪些名人住过那里啊等等。”
雪天里能冻俩小时
别看说得轻松,可这些80后为了能拍出一张好的照片,愿意搭上一切,“有时连爸妈都得跟着遭罪。”刘铮说,“去年冬天的一个深夜,天空飘起了雪花,把我激动得瞌睡都没了。你想呀,在昏黄的灯光下,满地积雪、飘着雪花的胡同景致该多美。”刘铮的父亲就这样让他给忽悠起来了。“我们俩骑着自行车,来到附近的胡同,老爸给我撑着伞,可能是当时的景别、构图都非常好,一拍起来就搂不住了,近景、远景一通拍,足足在胡同里折腾了两个多钟头,把老爸冻得回到家里裹上棉被还在打喷嚏。”刘铮说。
来北京长城可以不拍
“胡同生活其实很苦,特别是冬天上厕所,大冷的天儿还得跑去胡同口的公厕。”从小在胡同长大的 “不如跳舞”此话一出,立即得到一群胡同发烧友的认同。看着几个南方朋友疑惑的眼神,同行的黄霏解释说:“特别是冬天,天儿冷啊,冻屁股!”话说到这份儿上,即使没有经历过,也能明白当时的窘况了。“但是话说回来,北京胡同的厕所是特别人性化的设施。现在好多大城市为了美化市容,公厕都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但是在北京,只要你找到胡同,甭管你进哪条,绝对能在胡同口找着公厕。”
黄霏话刚说完没多久,验证的机会就来了,在国旺胡同“朵”咖啡馆里,Sophia要上洗手间,胡同里的建筑大多没有独立卫生间,只能去胡同口的公厕,她撇撇嘴很无奈地去感受刚刚大家描述中的胡同公厕。Sophia是1982年出生的杭州女孩儿,在拍江南小巷时受到法国摄影师特泽纳斯一组“夜拍胡同”照片的影响,从而产生了向往之情。“来北京,长城我可以不拍,故宫我可以不拍,但是胡同是一定不能错过的。”
记录为以后留个念想
走着拍着,拍记队的队员们也不忘给我们介绍着北京最有特色的胡同,“最有代表性的是帽儿胡同,那里有先前的衙门、名人故居,是拍胡同必去的地方;比较有沧桑感的是南城大吉片胡同,那儿的北大吉巷23或是24号门前的两个门墩儿四周全部是云纹,应该是世界独一份儿。前门那儿的胡同虽然拆得差不多了,但是也有去的必要,那儿之前有好多国营老字号,长巷胡同、大江胡同等;还有法华寺附近的胡同。”说起北京大大小小的胡同,黄霏如数家珍。
对于胡同命运注定要消失的说法,黄霏没有反驳。“原来拍胡同,想要拍完一圈儿,肯定要一年多时间,现在用不了半年就拍完了。其实作为衔接的一代,我们80后这代人是拍胡同、怀念胡同的最后一群人了,90后的孩子们根本就没住过胡同,对胡同也只是一个概念化的认识。现在把能拍的拍下来,主要是记录,记录这件东西曾经存在过。在它完全消逝后,还能有个念想儿,也可为后人有个参照的凭证。”
■记者手记 恋恋胡同情 住在胡同里的人们,受够了夏天一脚泥,冬天一路冰,脏水顺街倒,垃圾迎风飘的糟糕环境,巴不得能立马逃离出去,然而让他们恋恋不舍的是那份纯真的邻里情,那种人情味儿。采访过程中,我们走过鼓楼附近的几条胡同,在一个胡同口,几个老人坐在一起聊着天儿,一条小京巴趴在旁边,似乎是在聆听,又似乎是在思索,同行的几个人都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他们只想做一个忠实的记录者,记录下身边胡同发生的一切,同时也记录下这个城市历史的某些片段。发展的进程无法阻挡,很多的努力也难免徒劳,只有感受是真实的,记忆是永恒的,我相信,很多年以后,这些照片留下的不只是美好的回忆。
竞报记者董卜鑫 竞报实习记者李冰 老北京网拍记队/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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