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八道湾11号院,在经历了家族的歧视和自己多年的颠沛流离之后,鲁迅终于从老家将母亲和妻子朱安女士、三弟周建人芳子夫妇一起接来,年底周作人和信子一家又从日本探亲归来,在新居会合,圆了大家庭的梦。 循迹 1912年,一位江南书生,身形单薄,风尘仆仆来到北京,走进了菜市口南半截胡同“绍兴会馆”的“藤花馆”中,这一住便是4年。接着这位书生搬到该会馆的“补树书屋”。这个“补树书屋”是个值得纪念的地方,因为1918年的《狂人日记》就是在这里写成的,也是这位书生使用“鲁迅”笔名的开始之地,所以后来有人戏称这里是“鲁迅的诞生之地”。 10月19日是鲁迅先生的祭日,在这一天太阳照常升起,人们正常吃饭上班,但有一群人会想起鲁迅。这一天,鲁迅博物馆的馆长孙郁先生在参加纪念鲁迅的活动;这一天,鲁迅的儿子周海婴前往绍兴参加家族纪念活动;这一天,全国无数个角落,无数个人默默地悼念。 孙郁告诉记者,他这一生,是全部交给鲁迅了,在现在,看好鲁迅的遗产,做一些文化普及活动,就很好。而急着赶时间回乡的周海婴先生则告诉记者,谢谢大家还能记着这一天。 October 19 is a gala day for Lu Xun, the sun stil rose as nor-mal, people stil eat and work as usual, but some of them wil miss Lu Xun. 鲁迅与周作人在北京分道扬镳 ■孙郁指路 竞报:能谈谈鲁迅在北京的生活轨迹吗?比如哪里吃饭,哪里看戏等等。 孙郁:鲁迅在北京,影响他最大的肯定是绍兴会馆了,他在那里住了很长时间,当然绍兴人来北京都住在那里。他们常去一个叫广和居的地方吃饭,现在已经没有了。他在北京不怎么看戏,看戏就是去天津。后来因为恋爱和政治原因离开北京,但是鲁迅一直都表示很喜欢北京,还曾经说要回来。 竞报:鲁迅先生在北京业余生活一般都做什么呢? 孙郁:鲁迅当时在北京生活一直都很拮据,手上的余钱不是很多,但是他却一直爱收一些旧玩意儿。那时他住得离琉璃厂很近,常去那里买一些古代典籍、汉代画像。鲁迅还做一些佛经的手抄本,还经常手抄一些国外的考古报告。总体来说,鲁迅先生的业余爱好是十分广泛的。 竞报:鲁迅在北京和弟弟周作人的关系如何? 孙郁:1919年底,鲁迅和兄弟搬进八道湾后,周作人几乎一直住在那里,除了入狱几年外,他没有离开自己的书斋。而鲁迅更换了六七个住处。对于鲁迅的行踪,周作人不以为然,以为是不安本分,和青年们鬼混,跑到文化的漩涡里,未免不是趋时。周作人讥讽长兄,有恶意的地方,也有不解的盲区。他不知道鲁迅那时最大的渴望是和新生的群体造就一支新文化的队伍。周作人在自己的书房里不断地找精神的灯火,鲁迅却是在民间用生命之躯自燃自烧着。 竞报:兄弟俩在北京的朋友有什么差异吗? 孙郁:鲁迅身边集聚着许多新的青年面孔,搞文学的,美术的,都有一些。查书信和日记,每年都有新友旧朋相聚,而新识者为数是众多的。但八道湾的周作人身边的人依然如故,永远是那一类的学者,或者是气味相近的几个弟子。对比两人身边的文人可发现一些有趣的现象,鲁迅那里野气的、挑战气的人多,所以他能有萧军、萧红、瞿秋白、胡风、冯雪峰式的朋友是可以理解的。在周作人那里,必然会有废名、俞平伯式的学生,如果废名每日出现在鲁迅那里,我们就会觉得有些不对了吧? 竞报:这么一看他们兄弟俩的性格差异很大,这似乎就是书生与斗士的差异。 孙郁:鲁迅周边的人大多性真而又喜欢搞乱,似乎是向上的太阳,喷吐的是热的气浪。周作人那里如日暮下的茶舍,散出清而浓的诗味。 ◎广化寺 位于后海附近的广化寺时很热闹,进进出出的人大多是冲着香火去的,很少有人知道鲁迅曾在这里工作过,更少人知道,北京图书馆最早就是在这里筹建的。 在1909年,清学部主持在广化寺筹建京师图书馆(原北京图书馆前身),民国时期鲁迅作为教育部主管图书馆工作的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1917年京师图书馆从广化寺迁至方家胡同国子监南学。 现在的广化寺,已经没有一点图书馆的味道了,香火缭绕中,只能凭借想象去怀念先生出入这里忙忙碌碌的身影了。 ◎会贤堂 从著名的荷花市场而入,穿过一条酒吧街,出门右转几步路的地方,就是会贤堂了,现今的会贤堂以奢华酒吧的面貌出现在后海附近。不知道鲁迅先生还在,会不会再次走入会贤堂。始建于清光绪初年的会贤堂,原是礼部待郎斌儒的私邸,王公大臣、文人墨客曾在此吟诗作画,鲁迅、胡适等都曾聚会在此讨论新文化运动。这里的会贤堂其实有两座,13号院是酒吧,18号院则是文物保护单位。实际上,18、19号院在光绪年间是“莲花诗社”的所在,梁启超、鲁迅、郁达夫、梅兰芳等名士都曾在此徘徊。 ◎青云阁 翻开《鲁迅日记》,可以看到鲁迅在居住北京的14年间,总共去琉璃厂480多次,采买图书、碑帖3800多册。他到琉璃厂,往往先去青云阁喝茶,那是开设在观音寺街西口的一家综合式书局,也是一家百货店。在那里喝了茶,有时买些牙粉、鞋袜、饼干之类,然后他再踱到琉璃厂去买书。 如今,青云阁已经成了大栅栏西街33号的“北京市人民政府前门招待所”,“青云阁以前是一家横跨两条胡同的书局,鲁迅通常都是从后门进去,这样有一大好处:青云阁后门楼上是茶座,从琉璃厂走来,到此间恰恰有些累了,歇歇脚方称意。他每次到这儿,总要点几样蜜饯,然后吃些包子。”宾馆经理杨茹介绍说。 宾馆内,格局保存还算完好。三层四周的房间是原先就有的,四周的茶座也是按照当年的样子摆放,鲁迅就是在这里喝茶歇脚。虽说这些桌子椅子已经不是当年的物件,但置于这空间之内,还是能感受到那份茶香四溢,墨迹飘香的味道。 从青云阁出来左走不到50米的地方,是鲁迅当年洗澡理发的东升平浴池,现在是龙晓宾馆。“这儿鲁迅以前常来。”老板得意地说,“听以前住在附近的老人说起过这事儿,也就记下了,好多客人也不知道,倒是一些搬迁走的老人有时会回这里看看。”据老板介绍,宾馆的前半截还不是东升平浴池的‘真身’,要穿过一个走廊才是东升平的地界儿。 ◎崇效寺 北京崇效寺曾是赏牡丹的胜地,也是个与文人大有因缘的地方,鲁迅去了,没有和别人一样写诗作文,而是写下了《鲁迅赏花日记》。日记中又对“恶客纵酒”和俗僧之好周旋不满。而今的崇效寺已经成为白纸坊小学,就连仅存的一座藏经阁也成了学校的校史陈列室。“这藏经阁是前年学校自己重新修的,之前都已经残旧得不行了。”学校的吕老师说。 崇效寺是面目全非了,在还没有寻到它的踪迹时,记者在附近问了不止20个人,大家都是一脸茫然,直到问到一位年近70的老者,他才道出其中的原委:“崇效寺就剩下一座藏经阁了,没落了,还隐藏在一个没名儿的胡同里,年轻人很多都不知道,就算是住在这里的老人也不见得清楚,除非在这待得有些年头了,可你要说白纸坊小学,大家就知道。” ◎前门火车站 民国元年(公元1912年)5月5日,鲁迅第一次到北京,就是从京奉铁路正阳门东车站下车。《鲁迅日记》中写:“约七时抵北京,宿长发店。”他一次去津,三次回绍兴,其后于1926年8月26日下午四时余乘火车离开北京,以及后来两度回京省亲,这14次上下车都是在前门车站,只有1924年7月去西安讲学,是在西车站上的车,回程也是在此下的车。民国前期,这里一直是北京对外交通的重要枢纽。 景不徙 ◎绍兴会馆 宣武门外南半截胡同7号就是绍兴会馆了,它是鲁迅1912年来北京后的第一个住处,在这里居住期间,鲁迅完成了《狂人日记》、《孔乙己》和《药》等小说。 如今的绍兴会馆只有门面依稀可见旧貌,稍不留意,就会与它擦肩而过。院内落叶遍地,乘隙搭了横七竖八的棚屋,住了许多户人家,成了大杂院。“我们这个院住了64户人家,好多房子都是后来自建的,看起来有些杂乱。”院落内一位姓李的住户介绍说,“院内中央一排黑瓦的下面正是当年的补树书屋,左边是周作人住处,右边是鲁迅住处。吊死人的大槐树早就不见了。”行走在不足一米宽的过道里,如果没有李先生的带领,记者大概会迷失在这个院落中,哪里还能感受到绍兴会馆当年的清幽与闲适?据说屋顶上的黑瓦是旧有的,有些高大的槐树应该也是旧有的。 ◎八道湾 八道湾11号,是鲁迅在北京的又一处故居,它甚至比鲁迅博物馆还有名。当记者在弯弯曲曲的胡同中边问边行进时,所问之人在给出明确的答复后总是会找补一句:“你们是记者吧?来拍鲁迅故居的吧?” 在这里,鲁迅先生写完了《阿Q正传》、《祝福》、《药》等名作。李大钊、毛泽东、蔡元培、胡适等曾登门造访。 当年还是清华大学学生的梁实秋曾到过八道湾。他说:“八道湾是名副其实的一条弯曲小巷。进门去,一个冷冷落落的院子,多半个院子积存着雨水,我想这就是‘苦雨斋’命名的由来了。” 八道湾11号很大,三进的院落,沿着只能一个人通过的窄窄小路蜿蜒前进,路两旁都是人家。“在这里大概住了60多户,当年鲁迅的保姆张奶奶一直住在这里,可是一年前走了,要不她能给你讲很多鲁迅的故事。”在这里住了20多年的王大爷告诉记者。 因为兄弟失和,也因为经济原因,鲁迅在1923年离开了八道湾。而周作人一生都留在这里。八道湾因鲁迅而闻名,却送走了周作人。 ◎鲁迅博物馆 北京市西城区阜成门内宫门口二条19号,是鲁迅1924至1926年在北京的住所。在此期间,他写下了《华盖集》、《续编华盖集》、《坟》、《野草》、《彷徨》等为人们所熟知的作品,同时还主持编辑了《语丝》、《莽原》等周刊杂志。 鲁迅博物馆是他1924年5月至1926年8月之间的居住地,是座青瓦灰墙的小四合院,残破的门牌上,斑驳的锈迹中,还可依稀辨认出“西三条胡同21号”的字样。《野草》、《彷徨》便是在这灰黑的院落中问世;消瘦的鲁迅也在此《灯下漫笔》、《春末闲谈》;在这里还第一次写下《两地书》中的“广平兄”。 鲁迅当年买下这套400平方米的小四合院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北京四合院,鲁迅先生亲自参与做了一番改造:东西各加了两小间厢房,使小院的布局更加合理、实用;前后院又栽种了丁香、榆叶梅至今仍然郁郁葱葱;那著名的书房“老虎尾巴”也是改建的结果。 ◎砖塔胡同 1923年8月2日,一个雨后初晴的日子,鲁迅携妻子朱安暂时迁至西城区砖塔胡同61号居住,就此离开了八道湾。院子里没人,有一家住户的门都没有上锁,还是敞开着的,难得看见一个“不闭户”的人家,竟然有点感动。与在八道湾居住的生活相比,鲁迅此时可谓“贫病交加、情绪低沉”。在这里,肺病复发,咳嗽、发高烧,连续一个多月只能以稀粥为食。虽经治疗得以痊愈,却就此种下了病根。十几年后,他终于还是因肺病而辞别人世。 喜欢北京的南方人 ■刘丽华指路 竞报:鲁迅先生在北京生活了14年,他这一阶段的生活如何? 刘丽华:鲁迅先生1912年到北京,在教育部社会教育司任佥事。近于今天文化部的科长,主要负责博物馆、展览、演出等,工作内容不太复杂。他在绍兴会馆住了8年,会馆今仍存,在宣武区菜市口南,离上班的地方很近,中间有琉璃厂,鲁迅当时尚未成名,常在这三个地方盘桓,也在这里的一些胡同中夜饮过。周作人比鲁迅更早从事文学创作,鲁迅当时想写《中国文字史》,专心做学问。 竞报:您能聊聊鲁迅在八道湾的生活吧? 刘丽华:八道湾是鲁迅在北京第一次置业,为了筹款,还卖了绍兴的祖屋,所以它不是一个人的产权。八道湾的住宅在新街口,房子非常好,三进院,鲁迅在此住了3年,其间曾去护国寺庙会玩,《阿Q正传》就是在这里完成的。以后周作人当了汉奸,修缮过这里,改动较大。几年前,这院子曾准备拆除,一些政协委员要求保护,对此,海婴先生不太同意,毕竟院子已改动太大了。后来这个院子既没上文保牌也没拆,目前还在。 竞报:很多人不知道鲁迅在西四的砖塔胡同住过? 刘丽华:鲁迅只待了半年多,就买了“老虎尾巴”,它当时不是四合院,鲁迅亲自设计翻修,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重修要等房子干透,所以在砖塔胡同租住了半年。 竞报:鲁迅先生为何离开北京? 刘丽华:三个原因:第一是北洋政府没落,鲁迅离开北京时仍是公务员,但被欠薪太多,加上因女师大问题和当时教育部搞得很僵;二是因为许广平,鲁迅离开北京后,可以和她公开地生活;三是向往当时南方的革命形势,当时很多知识分子选择南下。 竞报:鲁迅是南方人,在北京生活是否习惯? 刘丽华:鲁迅一直很怀念北京的生活,包括周作人,也很喜欢北京。首先是绍兴冬天很冷,无法读书,手上生冻疮,到晚上难以入睡,而北京气候干燥,冬天有取暖设备;此外,北京的学术氛围好,北图、首图(当时叫通俗图书馆)当时就归鲁迅负责,鲁迅对两个图书馆的发展做了很多工作。鲁迅在上海时曾表示,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到北京,继续做学问。 竞报:除了在北京先后有4个住处,鲁迅还曾在北京哪些地方工作过? 刘丽华:鲁迅一直在当时的教育部工作,后期主要靠兼职讲课获取收入,先后在8所大学、中学兼职。按当时规定,公务员兼职不能评教授,所以他只能当讲师。为了到各学校上课,他包了洋车,一次路滑,洋车夫栽倒,把鲁迅先生甩了出去,好在未受重伤。 竞报:鲁迅在北京组织过未名社,具体地方在哪里? 刘丽华:未名社前后搬过几次地方,主要在沙滩一带,当时这里是北大学生的宿舍区,房子比较小。未名社是鲁迅和几名北大学生组织成立的,其中鲁迅出资最多,300元,未名社初期还是盈利的,后来鲁迅去了上海,未名社渐渐消失。 竞报:如何评价鲁迅在北京的这些年生活? 刘丽华:可以这样说,鲁迅先生在北京成名,并成为了新文化运动的先驱,在北京他留下了很多重要的作品。鲁迅先生一直想回到北京,他的母亲和原配夫人一直留在北京,她们先后在北京去世。 竞报:鲁迅在宣武门一带生活过,这里是老北京“宣南文化”的中心,这段生活对鲁迅创作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刘丽华:鲁迅先生刚住绍兴会馆时,更多想从事学术研究,常去琉璃厂淘古籍,当时他才30多岁,年轻好动,日记中经常记下在哪里吃饭、在哪里买书之类,宣南时光在鲁迅一生中打下了很深的印迹。鲁迅当时住绍兴会馆是免费的,会馆如今年久失修,非常破旧,不知道还能保存多久。竞报记者陈辉杨帆 ■记者手记 孙郁说,鲁迅渴望速朽,但他偏偏不朽。很多人渴望名垂千古,但是他们速朽了。鲁迅为什么不朽?因为他在抨击社会,社会永远都存在问题,所以鲁迅不可能被人忘记,人们总会想起这么一位战士。 鲁迅的弟弟周作人选择书斋的生活,在社会的激流面前可进可退,没有衣食之虞。而放逐自己的鲁迅,在旧社会的风雨飘摇里,只有搏击,没有后路。敢问当时有几个文化人能这样呢?孙郁认为鲁迅之所以厉害,答案就藏在胆识与智慧之间。 鲁迅的思想在晚年依旧保持着活跃的状态,他把年轻时的艺术思维和审美取向现实化了,所有文章的措辞都与社会联系得更加紧密。这是符合他的性格,是一种生命发展的自觉行为。 鲁迅的一生,内心都是青春的,他不断地寻找黑暗中的陌生,用燃烧的文字看清这些陌生的脸庞。而我们在今天能做的,可能只是去寻觅鲁迅激昂一生的一些片断,用这些片断尽可能地去拼凑一个斗士的轮廓。 竞报记者杨帆竞报记者董卜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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