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然纸上的明代京城景物

  对于一个像北京这样的地方来说，历来笔记中，最有趣味的一个是人物，一个是轶事，一个是景物。专记燕地人物的有《幽州人物志》，记轶事的就很多了，而在众多的关于北京的笔记随笔中，明人刘侗、于奕正二人合著，周损最后完成全书编辑工作的《帝京景物略》，是记载明代北京风俗景物的重要作品之一。

  这样一部重要的关于北京历史上风俗景物的著作，它的作者史书却记载不一，也许有时为了简略，就记作刘侗一人，如《明史艺文志》著录“刘侗《帝京景物略》，八卷。”为一人著作。《四库全书总目》著录为：“明刘侗、于奕正同撰。”显然为两人合著。王灿炽《燕都古籍考》著录为“刘侗、于奕正、周损三人合著”卷数亦为八卷。其实仔细阅读书前“略例”可知周损参与的工作主要是书中诗歌的编辑。例言中是这样说的，刘侗等在编撰《帝京景物略》的时候，收集了大量的关于北京风俗景物的诗歌，大约有5000多首，后来遗失了4000来首，仅剩下1000多首诗歌，这些专门写北京的诗歌。在其他书中，很少见，比较珍贵。而且刘侗等还没有编定，于是拜托周损帮助编辑完成。看来周损没有辜负刘侗等的委托，此书现在的样子，不能不归功于周损的编辑工作。我们可以设想，如果没有周损的编辑工作，极有可能这部重要的图书，就会失传，或者至少也不会完整的保留下来。

  两位作者，其中的于奕正可是地道的北京人。他初名继鲁，字司直，宛平人，崇祯初年秀才，崇祯9年病故于旅途中。年仅40岁。于奕正喜欢交友和旅游，对燕地特别喜欢。刘侗，字同人，号格庵，湖北省麻城县人，写得一手好文章，但在家乡遭人妒忌，没有发展余地，于是来到京城，崇祯6年，中顺天乡试举人，第二年中进士。在京约5个年头，结识了于奕正，两人爱好相同，禀性相和，遂成挚友。两人共同编撰《帝京景物略》。中国古代的笔记类作品，其中绝大多数，在今天看来，无非就是一些前人笔记的汇编作品而已。这些笔记中的内容，大多非编辑者所亲见，而刘侗于奕正的这部笔记，则不属于此种类型。和其他的同类笔记不同的地方是，他们的编辑原则，谁也不敢以自己的私人见闻为据，对不经不典、辞不达意者，皆不取用。没有亲自考察的，他们就分头去考察一番，然后回来汇总。其对于明代京师名胜的记录可信度很高。刘侗在崇祯8年的序中描述编书的过程，“挥汗属草，研冰成书。”刘侗还特别提到了他的朋友周损对此书的编辑之功。在刘侗的眼里，周损俨然也是该书的参与人之一。说这部书是明代北京景物写真集，最为合适。

  书中文字不仅可作史料，更可以作小品文观。一般的笔记，不太重视文笔，只求记录下人物、事件、名胜即可，而刘侗、于奕正的书则充分发挥了两人善于为文的专长，从头至尾，文字干净洗练，典雅别致。写明代北京的灯市景况，“市在东华门东，亘二里，市之日，省直之商旅，夷蛮闽貊之珍异，三代八朝之骨董，五等四民之服用物，皆集。”灯市的布局“衢三行，市四列，所称九市开场，货随队分，人不得顾，车不能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尘。”书中附录了大量的诗歌，为该书营造了浓郁的古典阅读氛围。王廷陈的《燕京元夕曲》是这样写到：“大道朱楼锦绣围，歌中万户绕春晖。楼前火树嶙峋照，化作红云片片飞。”明代燕京灯市的气氛，是不是跃然眼前。刘侗等人的这部书，在明末应该说算是幸运的，刘侗成进士之后接受任命去吴县（今江苏省苏州市）作知县，在路过扬州的时候，病逝于船中，年仅44岁。此书初版为崇祯8年，到明亡的时候，“在短短的9年之中”该书连续再版了三次。可见当时人们对这部书的重视，和其受欢迎的程度。这三次的再版，都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再版，从版本上说，其中的两个本子叫“翻刻”，因为这三个本子中，只有一个本子和初版相同，其余两个本子都是删节本。进入清代以后，乾隆时纪昀又对此书进行了删订，成为当时的流行本。对于这样一部专记北京名胜景物的书，琉璃厂书肆还刻印过一些坊间刊本。1949年解放以后，古典文学出版社在1955年，根据纪昀的删订本，出版了排印本。1963年北京古籍出版社，又出版了依据张次溪先生收藏的崇祯8年刻本整理而成排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