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国的戏剧为什么能不断发展,不断完善,是因为有一个有机完整的群体。这其中包括专业人士,诸如编剧、导演、演员和一切剧务人员。他们经过辛勤的劳动,把从生活中提炼出的素材,搬上舞台。这样就使人们有了戏看,于是就有了观众。这两部分人,同时融化在一个境界里,艺术的魅力就得以充分的体现。什么地方有一代名角儿,什么地方就会有一代观众,这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就是我们前面说的那个群体。无论少了哪一个,戏剧也就不复存在了。我们的戏剧发展到今天,有人说是危机,更有人说是低谷,其实都是片面的。我们的电视台有戏剧频道,里边有各种各样的栏目,诸如“名段欣赏”“空中剧院”“跟我学”“过把瘾”等等,知音还是很多的。至于说到票房价值,那是因为人们的生活结构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欣赏戏剧的方式自然也会相应的变化,如果还保留在原来的样子,那倒是件奇怪的事情了。 今天这里说的是介乎这两者之间的人,别人演戏的时候,他们看得专心致志,连眼珠也不肯错一下;戏台上的锣鼓不响了,他们又接着唱,有时自己在家里哼哼,有时找个会拉胡琴的伴奏伴奏,还有的时候动静闹大了,粉墨登场唱一回。对了,这种超级戏迷也叫票友,有时人们干脆叫他“老票”。 可别小看这老票,他们看戏看门道,挑刺儿,比谁眼睛都尖。说戏、评戏,半点儿不比专家差。有些犄角旮旯的,还净是专家看不到的地方。演戏也是北京的豆汁-----别样风味。他们中间特别是年纪大些的,都是经过多年积累的,您说不上他们是大专、大本的,或者是硕士、博士的,个个都是满腹经纶,都有自己的一套。 我有幸认识一位老票,就是民俗专家翟鸿起先生。原来以为他只是搞民俗的,家长里短知道的不少。他曾经为我社写过一本《老饕说吃》,介绍老北京民间的饭食,卖得挺好。后来接触多了,知道他还是位老票,说起来当初还看过他的戏,只不过那时不认识,没有太注意。翟老是个热心肠的人,又为我们写了这本《老票说戏》。仔仔细细读一遍,真比那吃还过瘾。 此老办事讲规矩,办事讲究条理性。在《老饕说吃》里分成春、夏、秋、冬四个季节。这本书则含评戏、唱戏和聊戏三个部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集中表现了他50年来对京剧的深情厚意。真是这样,没有一种韧劲,不是发自内心的热爱,能这么执著吗?在“评戏”里有《咬文嚼字抠戏词》一篇,说得尤为意切。这大概是看戏人的共病,人家费了半天劲儿演出,您看就得了,非得说三道四的。比如《四郎探母》里铁镜公主唱段中的“秦楼楚馆”,字幕打成了“琴楼楚馆”,老先生就非得从根上说明白,让你下回准不犯这个错误。还有“战猇亭”误为“战虎亭”;“常山赵子龙”硬成了“长衫赵子龙”……老先生眼力好,全不放过,一个一个地解剖。 其实,比这严重的还有的是。我在河北一家戏曲研究室工作时,发现报纸刊登剧团演出广告的错误,真是俯拾即是。有时让外行导入误区,真弄个晕头转向,用南方人的话说就是一头雾水。比如有一次电视报上明白地印着“京剧选段‘小庙神’李少春演唱“。我是个李少春艺术的执迷者,可从未听说过这段唱,而且怎么也想不起来。到时候我一听,才知道是《野猪林》里山神庙的那段“大雪飘”,这和“小庙神”有什么关系呢?我费了一番心思才“破译”出来。原来那时是手抄稿,编辑把“山神庙”写成“小神庙”,排版时工人把“庙”和“神”颠倒了位置。于是乎,“山神庙”就成了“小庙神”。少春先生若在世,一定得大声疾呼:“我不会唱!” 还有一出豫剧《情断壮六楼》,我因为对地方戏知之较少,所以没产生什么疑问,后来才知道“壮六”者乃“状元”之误也。所差虽然没有十万八千里,也十万出头了。还有许多艺术家离开北京后,也改了名字,比如李和曾成了李和僧,张春华成了张春花……类似的情况还有许多,就不一一列举。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很普遍的现象呢?就是因为我们的新闻工作者,除了本行以外的,对京剧了解的太少了。现在许多年轻人比较爱唱歌,并且崇拜歌星。他们可以这样,我们的新闻工作者可不能这样。因为我们的工作要接触到京剧,你必须要有相应的知识。因为你可以不做一个观众,但是你的工作不可能不接触到京剧。你担负着宣传的使命,你也回避不了京剧!平时我们把京剧叫国粹、国剧,怎么能连起码的知识都没有。固然,我们的文化博大精深,任何人不可能全面涉及,但是我们不一定要知其所以然,如果连其然都不知道,可是太说不过去了。 现在,许多外国人都在学京剧,别等和“洋鬼子”一起看戏时,我们傻眼,那可就滑稽了。 似乎越说离题越远了,咱们再回到“老票”身上来。老票实际上就是戏油子,他们每人的说道就是一部戏剧的普及教材,而且谁跟谁的都不一样。我劝我们的朋友都静下心来找一两本读读,您别以为书中只有黄金屋、千钟粟、颜如玉,还有无穷的乐趣。您想,它融文学、音乐、舞蹈、美术于一体,多美的综合艺术啊!就表演形式说,有唱、念、做、打,该舒缓时舒缓,当火爆时火爆,多赏心悦目啊!京剧要是真不好,它能流传这么多年,“蒙蔽”那么多观众吗? 我只能说,是您一直太忙了,无暇涉及。读书如吃补药,不妨读几本书,扫一扫盲区。我说得太多了,还是请君开卷,听一听我们的老票说些什么吧! 崔陟 甲申年暮春于旧北大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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