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回顾改革开放三十年的文章多了起来。三十年当中,人们的语言有哪些变化呢?下面就说一个二十年前很为盛行、近年来已不大常见的“倒儿爷”。 有的研究者认为“倒儿爷”就是“倒二爷”,“二爷”当然不是“二伯父”“二大爷”,而是类如过去江湖上所称之“二爷”。其实,这是一种误解。原因很多,究其一,是“儿”“二”不分。在北京话里,“儿”和“二”是很不相同的:“儿”音作er;“二”音作ar(均不标声调)。举个例子,如果有谁把“二五眼”说成“儿五眼”、“耳刮子”说成“二刮子”,人家准笑你是个“大舌头”!可是,我见所有的辞书里,均依传统的标音系统,把“儿”“二”都标作er,这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有关语音理论问题,首都师范大学冯蒸先生也有专文论述(见《汉字文化》第三期)。我对语言是外行,听语言界的朋友说,这种情况似不少见。不过,作为外行人,从直观上来说,总觉得别扭,是不是《音序表》上应有补充,增添一个与er韵母主元音不同的ar,下领“二”“贰”诸字。否则,照现在这样,依音读字,“儿童医院”就有可能念成“二童医院”,它如“西皮耳黄”“耳踢脚”“耳把刀”“耳十五史”等等,岂不悖谬乎! 踅回来再说“倒儿爷”。这个词儿到底怎么念?南方的朋友念起来可能会感到很别扭。“倒”字儿化,卷舌:dǎo—er;“爷”字要响一点儿,不能轻声。 “倒儿爷”当然是个名词,一种职业,往来贩运,倒买倒卖,又叫“二道贩子”。所“倒”物品,小者针头线脑儿、服装鞋帽、瓜果梨桃儿(“小倒儿”),大者钢材水泥、楼房屋宇(“大倒儿”),无所不包。此种职业,与过去的“牙行”相近,但是“牙子”只收取佣金,不经手货物。又因其“倒来倒去”以男性居多,闯荡江湖,故人们略之名曰“倒儿爷”。虽然也有女“倒儿”,但是还没听见说有“倒儿妈”“倒儿娘”的。 “倒”的活动,在商品流通当中,也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人们在生活中离不开商品流通,但过去,在口头儿上又瞧不起“倒儿爷”,这,从给“倒”字儿化成“倒儿”,即可见一斑。“儿化”表示轻贱,这里我想起了一个例子。京剧《奇冤报》里,东大洼烧盆儿的赵大,是个势利小人,还图财害命,正直仗义的老汉张■古,很看不起他,从不叫他“赵大”,而叫“赵儿大”。在舞台上,从当年马富禄、慈少泉,直到现在的演员,都是这么叫的。儿化韵一般都放在末尾一字上,而“赵儿大”(或“倒儿爷”)却嵌在两字当中(小辙儿),我真佩服老演员们的智慧(不知是从哪一位开始叫起来的),这大概也离不开丰富的生活经验和纯熟的语言功力吧。 人们嘴上看不起“倒儿爷”,大概是因为人们在生活中所接触的以“小倒儿”居多,而有些“小倒儿”又不那么奉公守法,坑蒙拐骗,赚些黑心钱。 在下对于“大倒儿”,无缘接触。对于“小倒儿”的行径,耳闻目见,略知一点儿。他们当中专门有自己的行话,如“托儿”、“哨儿”,金钱数码儿的“吨”“方”等等。 买卖双方,假充互不相识,买者极力赞誉货物廉美,耸动别的顾客,使之上钩,此“买者”即谓之“托儿”,辅趁之义也。“哨儿”,则意思较明,即放哨儿、放风。“吨”即千,“方”即万。 笔者手边儿上有一张1988年9月1日报纸,上面正好有一则关于炒卖外汇的“倒儿爷”的报道,不妨做一回文字“倒儿爷”。现摘录如下: 司机探出头来,与“萝卜裤”相视一笑。“带来多少?”萝卜裤问。“一吨(即一千元)。”司机回答。“幺五九,怎么样?”“磁器,咱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幺六二。”“哥们儿,你得给我留点儿份儿呀,幺六零吧。”“得,就这样。上车!”二人钻进了汽车。 “有的到南边去进服装,到北边再卖出去,那边价儿高。有的大汇头他们收个几十方(几十万),一倒手,那可发了。”正说着,一位外国人走来,以一百元外汇为代价,拿走了一件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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