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恢复元大都“钟楼市”

    作为北京中轴线和北京古都规划的研究者，几年前我曾应有关单位之邀，就什刹海旅游区规划，提出过《泛什刹海旅游区规划方案》，其中有恢复元大都“钟楼市”的设想，但因行政区划等因素而未能实施。几年来，随着中轴线历史规划的保护与恢复，笔者认为：恢复元大都“钟楼市”和进一步彰显中轴线人文价值和旅游价值的时机已经成熟。

    通过对史料文献、考古勘查信息、北京中轴线历史规划的研究，以及对今日钟、鼓楼地区实地空间的勘查，证实明北京钟、鼓楼基本是在元大都钟、鼓楼基址上重建的，而明北京钟楼又毁于火灾，后又由清朝重建。在元代，鼓楼和钟楼是位于大都中心区域的著名建筑。今日北京鼓楼，是明代永乐朝迁都北京时，在元大都中心台和鼓楼基址上重建的。中心台的位置，是刘秉忠在规划大都时确定的，即在大城的中轴线与中纬线的交汇点上。而中心阁比中心台建的略晚，位置在中心台以东十五步。

    元大都鼓楼，又称“齐政楼”，曾建过两次：第一次是始建于元世祖至元年间，建在中心台之西，史载“中心台在中心阁西十五步，鼓楼在中心台西十五步，”约在今日的旧鼓楼大街南口以南，位于钟楼正南偏西，与钟楼呈“拱立”之势，可谓“层楼拱立夹通衢，鼓奏钟鸣壮帝畿。”元大都钟、鼓楼所“夹”的“通衢”，应该是与中轴路呈十字相交的中纬路，即今日鼓楼西侧的鼓楼西大街东口。该鼓楼于至元后期毁于雷火。第二次是重建于元成宗大德元年（1297年）。据《析津志》记载：“齐政楼，都城之丽谯也。东：中心阁，大街东去即都府治所；南：海子桥、澄清闸；西：斜街过凤池坊；北：钟楼。此楼正居都城之中，楼下三门。”又曰：“崇仁倒钞库，西，中心阁；阁之西，齐政楼也，更鼓谯楼。楼之正北乃钟楼也。”从鼓楼之东，不再是中心台，而是中心阁了，或者说中心阁之西不再是中心台，而直接就是“正居都城之中”的齐政楼（鼓楼）了，可知重建后的鼓楼已东移于大城中轴线上的中心台处，即位于钟楼正南了，与史料记载的“（鼓）楼之正北乃钟楼也”相吻合。

    今日北京钟楼，是清代乾隆朝在元大都和明北京钟楼基址上重建的。《马可波罗行记》记载：大都中央有一大宫殿，上置大钟一口。《析津志》记载得较详细：“钟楼，在京师北省东，鼓楼北。至元中建，阁四阿，檐三重，悬钟于上，声远愈闻之”。又记载：“钟楼之制，雄敞高明，与鼓楼相望。本朝富庶殷实，莫盛于此，楼有八隅四井之号。盖东、西、南、北街道最为宽广。”可知当时的钟楼为庑殿顶、八面形的双层阁楼式建筑，远比今日钟楼宏大、壮丽。从《析津志》记载的“始于新都凤池坊北立中书省，其地高爽，古木层荫，与公府相为樾荫，规模宏敞壮丽。奠安以新都之位，置居都堂于紫微垣”的记载可知：北中书省位于大都大城之中央位置。凤池坊，在海子北岸。而钟楼又“在北省东，鼓楼北”，“前有十字街，”（笔者注：在“钟楼前街”南端，指中轴线与中纬线的交叉路口，在今鼓楼处）可见元大都钟楼就在今日钟楼的位置上。在鼓楼与钟楼之间，有阔约30步（约46.5米）的南北大街，称“钟楼前街”，即今日钟、鼓楼之间的广场及广场两侧的道路。

    根据元代史料文献记载和对元大都规划的研究，得知元大都钟楼的空间位置，约在中心台以北约0.4元里，合120步，约186米（笔者注：为两建筑中心点之间的距离）处，而绝非位于所谓的旧鼓楼大街北端，更不可能在护城河以北的位置上。笔者曾求教于有关考古学家，得知“在旧鼓楼大街上，没有发现过古建筑的基址。”根据史料文献、考古勘查信息、古都规划和实地空间的综合研究，我们不难得出结论：元大都钟楼不可能在今日钟楼之西的旧鼓楼大街上，而只能在今日钟楼的位置上。因此，“钟楼市”的区域范围也就显得十分清晰了。

    “钟楼市”，是元大都第一大商业区，位于大城中心，范围包括：北起今豆腐池胡同，南至鼓楼以南的中轴线，东至鼓楼东大街，西至鼓楼以西的斜街，中心区域在钟楼（即今钟楼）南、北街（即前、后街）及其若干西巷至西大街（即旧鼓楼大街）和鼓楼周围的转角街，有缎子（绸缎）市、皮帽市、鹅鸭市、珠子市、沙刺（珠宝）市、米市、面市、铁器市、穷汉市等。

    令人欣喜的是：今日钟、鼓楼之间的空间，几乎仍为元代的街巷规划。这样，就使得恢复元大都“钟楼市”免去拆迁的麻烦，而且还有利于钟楼前街若干西巷的改造复原，也为原住户居民提供了就地开店经商的良机，为构建和谐社会做出样板。

    我认为恢复730多年前的元大都“钟楼市”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恢复“钟楼市”，可以使元大都主要商业区的历史规划与繁华景况得以再现，成为北京最为繁华的旅游区和商业区之一；可以使中轴线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旅游价值、商业价值得到更好地体现；可以使历史规划，既得到了保护，又得到了开发，取得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丰收。

    二、恢复“钟楼市”，即可以使钟、鼓楼旅游区成为众多中外游客休闲、购物、观光的好去处，又可以起到重视和保护钟、鼓楼周边的胡同、民居等历史规划的作用，使之整体成为元大都北中轴线历史风貌的一个最佳“展示窗口”。

    三、恢复“钟楼市”不是单纯为了在重点旅游区增加一个“商业区”，而是为了通过复原730多年前闻名亚欧的国际大都市元大都的“钟楼市”，来传播中国的历史文化和促进中外文化交流，是为了让更多的“马可波罗们”来到“大都”，是为了让古老的“丝绸之路”焕发出新的光彩，再现“万邦商旅，云集于斯”的“盛况”。

    四、恢复“钟楼市”，可以形成一个以“钟楼市”为中心的，西南与昔日的永定河故道——隋大运河永济渠北端海子码头——元大运河通惠河北端海子码头——今日的什刹海相连，东南与昔日的隋大运河永济渠北段——元大运河通惠河北段——今日的玉河，以及元大都至今的锣鼓巷街区相接，正南与中轴线万宁桥、北皇城、景山相通，形成一个最有北京古都街市特色，集人文价值、旅游价值、商业价值于一体的北京城区“北中轴线泛旅游区”。

    五、恢复“钟楼市”，可以使钟、鼓楼地区从新年的钟声开始，一年四季都处在繁华与欢乐中，可谓是保护和传播中国历史文化、构建和谐社会与和谐世界的一个有力举措，一定会得到广大北京市民的拥护，也必将吸引更多中外观光客的到来，进而为发展北京的绿色产业、造就世界一流的国际大都市创造条件。

    保护“钟楼市”周围的元大都的历史规划也十分重要。笔者不敢苟同并坚决反对“打通钟楼北街至二环路钟楼桥，使中轴路笔直畅通”的主张。理由是：

    一、弘扬人文北京，不仅是北京奥运会的三大理念之一，也应该是今后建设世界一流的国际大都市的重要任务之一。什么是人文北京，或者说北京的人文是什么？就是北京历史上留下来的文化和遗产。人文的第一要素就是历史价值，其次是艺术价值。元大都大城中部钟、鼓楼和“钟楼市”以及街巷、民居的规划，是中国古都规划的样板之一，可谓“国都街市”规划的“活化石”，是展示人文北京的一个“窗口”，怎么能不整体保护呢？

    二、元大都大城中部的规划和历史风貌，犹如一件精美的元青花瓷器，至今已极为稀有而价值连城，且为世界所关注！难道要打碎这件稀世珍品，而用一件现代烧制的新的青花瓷器去代替它吗？价值相等吗？现代的青花瓷器与元代的青花瓷器的人文价值孰高孰低？恐怕没有人不知道吧？

    三、元大都规划时，没有将中轴线贯通到北城墙（今“北土城”），而是在其西侧不远处修建了另一条通往北城的南北道路，即今日的“旧鼓楼大街”。我们应该保护钟楼以北的胡同、民居等740年前的文化遗产——元大都大城中部的历史规划，并引以为骄傲。原有的“旧鼓楼大街”可以连通鼓楼与钟楼桥，怎么能非要以破坏彰显人文价值的历史规划为代价而开一条新路呢？

    四、中轴线向南北延伸的规划做得很好，但不意味着一定非要将至今保存完好的元大都大城中部的历史规划破坏掉才能与之呼应。不应该通过改造古都规划来适应现代规划，而应该让现代规划与古都规划相适应、相协调才对。一定要吸取上世纪拆北京城墙历史教训，切忌再因头脑一时发热而造成新的破坏。因为时代不同了，现在是保护文化遗产的时代，是弘扬人文北京的时代，怎么能想出破坏文化遗产主张呢？

    五、持这种主张的人也许没有意识到这片街区元大都的历史规划，不知者不怪！那么好了，在你得知其为740年前的历史规划时，你一定也主张保护它！保护中国古都——元大都大城中部规划的历史风貌，是北京市民和全国人民的意愿、是时代和历史的要求。谁还愿意做破坏历史文化和人类遗产的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