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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说胡同

2002-12-1 11:00| 发布者: 张春生

    如果从公元前1045年(西周),眼下北京的这块地界上出现了最早的城市“燕”和“蓟”算起,北京这座古城已经差不多两千岁了。因为历史久远,所以北京有着太多的历史文化流传和典故,北京的一个镇,一个村,一条街,一条胡同,甚至一口井,一块砖石都有故事。它们有的已被史学家们拂去历史的尘埃,放射出金子般魅人的光彩;有的如散落在泥土中的珍珠,待我们这些后人在先人遗失的沙砾中细心地捡拾,并把它们串联起来。为此,我们开辟了“古都地理”这样一方园地,希望有心人来此耕耘。

    北京已经发展成为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了,作为世界著名的历史悠久的文明古都,许多中外有识之士都呼吁要尽力保留北京的胡同。胡同是北京的特色,是古都风貌的重要组成部分,它蕴含着无数古老的文化传承,独具特色的民俗风情,令人魂牵梦绕。

    胡同来源

    “胡同”这个称呼的由来,历史上多种多样,至今都没有一个被各方都认可的统一的定论。

    曾经有位学者提出,胡同最早见著文字的写法是“衖通”。清翟灏《通俗篇》说,衖是古字,并不是俗字,它的读音和意义,与巷相通。可以理解,这个不俗的字就没能沿袭使用。

    元朝末年,熊梦祥在传世年代最早的北京地方志《析津志》中(析津:北京),也只记载了元大都的街制:“大街二十四步阔,小街十二步阔。三百八十四火巷,二十九衖通。衖通二字本方言。”这里简单地记述了城市道路建设的规范。这时也还没有出现“胡同”一说。直到明嘉靖三十九年(1560)张爵的《京师五城巷衚衕集》与万历二十一年沈榜的《宛署杂记》里,衖通则写成衚衕了。在这之后的书刻中才不断地出现并逐渐简化成“胡同”了。但是,对胡同的具体解释仍然并不明确。

    目前,多数人认为,胡同这个称呼的发音与蒙古语中“水井”一词的发音“忽洞格”相似,联想到元朝建城,认为这就是胡同的“来源”。

    大家都知道,两个不同的语种,如果读音相似,其意可能毫无关系。

    我们还知道,北京因为地质构造的原因,多数地下是“苦涩水”。因为甜水难寻,老北京做打井这一行的都说:“十井九废。”所以,多数的胡同并没有水井,有很多还是大街才有。物以稀为贵,水又是民生之必须,甜水井被私人占有,占有者雇工用水车送水入户,以从中渔利。而井,不代表胡同。

    现在北京城确是元朝所建。但是,追溯北京更久远的历史,三千多年以前,在琉璃河附近,就已经出现西周的古城了。曾经是“战国七雄”之一的燕国都城蓟,就在今天的广安门一带。秦汉五代,北京也是北方重镇,虽然具体位置有些变化,但是,人文、风俗的传承,自有它自己的生命,这是不容否认的。因此,笔者认为“胡同”的称呼,就是北京的方言,因而对胡同一词的来源,也有自己的理解。

    让我们来分析这个方言的本意。

    先说这个“胡”字。一提到这个字,很多人立刻联想到“元大都”、“胡人”。干脆,有人就臆断地理解为“胡人大同”或者是“把胡人同化了”,政治色彩颇浓,但作为解释“胡同”来源,似乎并不足取。

    其实,这个胡字还有一层很重要的解释,那就是:随便、任意的意思,例如“胡来”、“胡作非为”等。

    再来说这个“同”字。前面我们提到了最早有文字记载的“衖通”,没离开“通”。胡同作为街巷,就是为了通行的,当然古时也有隔火功用,不过通行是最重要的一点。在北京的方言中,胡同这个“同”字的发音,仔细辨听,它实质就是个“通”字。所以,古往今来都是这个“通”字,并与实际用意相符合,应该是没有异议的。

    如果将这两个字的解释连接起来,似乎可以理解为“任意通行”。

    有人可能要问:“这同和通怎么差这么多呀?”您看,从“衖通”经过几百年变成“衚衕”,又过了几百年变成了“胡同”。更何况在市井民俗中将繁字变简或假借,也是常有的事。有些方言好说不好写,例如北京方言,把跑了说成“颠儿了”,说成“撒丫子了”;将看看不说瞧瞧,而说成“搂搂”等,这里都还是含有几分耐人寻味的俏皮。兴许方言“衖通”就是“胡同”的音绎,也未尝可知呢。

    有件事我跟您顺便聊聊。北京解放以后,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地方政府为老百姓做实事,将路口残破不堪的路牌更新,挂上路口墙头的新牌很多写的是“×××糊通”,也有写成“糊筒”的。很快议论就出来了,没多长时间就重新制作,统一写成“胡同”了。这当然,不是什么证据,但是,至少可以说明将方言写成文字出来,确实有点难度。

    还有人可能又问啦:“那‘死胡同’怎么讲?”实际上据考证,如果建成不能通行的小巷,名称一般不称为“胡同”,而是称为“里”,例如宣外校场小八条西侧的“权盛里”(现在南半侧四座四合院已改建成楼房),西四南大街路东有个保存完好的“义达里”。也有叫“店”的,例如宣外大街东侧有个“柿子店”等。从现存最早的地图上看,胡同绝大多数都是畅通的,至于也有不通的死胡同,那就很可能是后来有人胡搭乱占或买断,把路堵死了,这里就不多说了。

    胡同串得多了,我们就会发现,很多胡同不仅首、尾连通或都通向某条大街,就是相邻的胡同中间,也有很多的“夹道”连通,这里还没将穿堂门计算在内。笔者曾经居住过的宣外校场小六条,它与东面的五条有四个连接口,与北面的大六条有三个夹道相通。经常有外地人来北京逛胡同,或者寻亲访友,在胡同里很容易走迷糊了,像是走入了迷魂阵。但就是因为这“任意通行”,也是北京胡同的魅力所在。

    大家都知道,地名这个概念,应该本身就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传承称谓,让我们来认识原本属于它的地方性特色。符合大众、合乎民情风俗、有独特生命力又经久不衰的“胡同”,就是来源于北京方言,您说有没有道理呢。

    所以我说,胡同一词的来源,就定位是北京方言,寓意就是——任意通行,这也是平民百姓将自己居住的街巷对外友善的一种公示。

童趣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因为还没有推行计划生育,多数家庭都有几个孩子。在胡同里,只要几户人家,孩子们要是凑到一起就能有十几个。那时候还没有电视,也只有很少人家才有电子管收音机。多数人家没有时间带孩子去公园,更没有多余的钱买玩具。小伙伴们都是自发地组织玩游戏,譬如“老鹰捉小鸡”、跳绳、跳皮筋、推铁环等等,有些现在可能在有的学校体育课上还能偶尔见到,不过,更多的儿时胡同中的嬉戏,只能在记忆中搜寻了。

    那个时候,十岁左右儿童在一起玩的游戏,有种叫做“关门打贼”——四个人一起玩,先猜拳,一胜者当“大官”,再胜者当“小官”,最后两个人对决出“张三”和“李四”,然后说开始。其实,在最后这轮出完拳,就已经开始下一步了——“张三”跑,“李四”追。当“李四”把“张三”捉回来,就进入到下一步——“大官”说、“小官”打。小官问:“请老爷明示:打多少大板?”然后,按照大官的号令,在张三伸出的手上打巴掌,一般也都是象征性地打几下,大家一番哄笑,这趟游戏就结束了。然后大家再从猜拳开始,从头玩……

    要是玩弹球,可以两三个人一起玩。用手指架好玻璃球,也可以用另一只胳膊辅助架稳。利用大拇指发力,将球按顺序弹进预先挖好的坑洞中,最后一个叫“老家”。因为胡同里都是坑洼不平的土路,有的还有阳沟或雨水沟,挖这些小坑洞时尽量把位置选难。当逐渐完成进入全部坑洞以后,就可以回来追击别人的球。在前进的过程中,如果发现所经过的洞附近有别人的球,也可以利用坑洞将它击远,使得它难以顺利前进。从“老家”返回击中哪个赢哪个。您瞧:这可比玩高尔夫省场地,省球杆,可是比高尔夫玩法更丰富有趣!

    还有一种游戏,就是各自从家中拿来几块引火用的劈柴。画一条横线为起始端,每人先扔一块柴到场地上,然后轮流投扔手中的劈柴,要投扔到叠压在场地中任意一块柴上,即可赢获,要是光是碰到,那可不算数。压不上就不能拿回了,变成被击的对象。手中没有了劈柴,可以协商借一个,也可以借场地上的,最多不能超过三个,如果都有借账就可以对应冲减。最后,技艺高明的抱一堆劈柴回家。

    “从大旗”则是十几个孩子排成一队,利用单双号分成两队。两队相对平行而站,中间隔开一段距离。开始,其中一队平行地互相挽着胳膊,伴着步伐齐唱:“我们有求从大旗呀,我们有求从大旗呀……”齐步向前四步,再齐步后退四步,走完唱完。接下来是对面的一队,做同样的动作,唱词是:“谁来完成从大旗呀?谁来完成从大旗……”再接下来是两队齐动齐唱,在唱声中点叫对方一个人的名字。接下来,被选出的这一对选手在场地中央画一条界线,相互用一只脚的侧面抵住,用手拔河,这时众人呐喊加油,败者就归入胜者一队。

    还有一些,例如跳房子、叠罗汉、骑马打仗、放屁帘儿等等,也十分有趣。您要是有兴趣,可以找老爷爷、老奶奶去问,也许您还能知道更多更好的游戏呢。

    总之,一般大的孩子们凑在一起,通过玩游戏,培养了互助互学、竞争向上的能力,学到了做事、共事的规矩,增强了友谊、丰富了生活,锻炼了意志品质,真是其乐无穷,其意深远。

    胡同记忆

    在胡同中生活过的,即使已经离开胡同很长时间,也总是有着难以磨灭的记忆。

    在胡同里,卖菜卖面茶的、补锅锔碗修理雨旱伞的、耍猴变戏法的,甚至弹弦唱曲的,各种吃食,各色匠人,那可真是名符其实地“送货上门”,您只要循着吆喝声,经过讨价还价,就可以达成交易。

    笔者早年居住在宣外校场小六条。那地方大约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只有一眼甜水井,位置在芝麻街西口对面胡同内十余米路南,被业主圈在院子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取水,而是由雇工拉着木质的水车,向周围十几条胡同住户送水。还记得那车连轱辘都是木质的,车拉到大门口,水工将水车后面的塞子拔开,清透的水“哗”地流进木质的水桶里,水工动作熟练地将塞子堵上,将水挑进各家备有的大水缸中储存。然后,他在住户窗框外画上“正”字记号,集中到一定数量好收费。只是后来逐渐安装了自来水,水价也便宜了许多,这口水井才被淘汰了。这也是老北京胡同里令人难以忘怀的一景。

    当年,走街串巷卖报的,也是胡同一景。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儿时的记忆里最清楚的是有一位盲人大叔卖《北京晚报》。他是从宣武门外大街邮局取得报纸,沿着达智桥胡同,串行校场头条、二条、三条、四条、五条、大六条、小六条,走老墙根街、下斜街、象来街再向西……人还很远,就能听到他洪亮的吆喝声。这卖报的大叔为人非常和善,有的当时不付钱也可以,欠着明天或者过几天一齐付。不用记账,全凭互相信任。卖报的大叔就是在刮风下雨的日子里,也从不间断,更没有节假日休息。至今我的耳边还似乎萦绕着他“晚报!晚报瞧!”的声音。

    较早的时候,胡同里的居民做饭取暖都使用煤球炉子。多数居家过日子节省的,就自己动手用个铁桶,下脚用砖垫起来,当做是炉子。条件好一点的人家,买个铁炉子或者洋炉子。要是赶上炒菜做饭量大的饭馆、作坊,则都是自己用砖砌灶,砌灶也是一些厨师的必修课。

    不过是炉子是灶,都需要“搪胆”(内壁)。有钱的请匠人做,多数人家都是自己搪,搪得有技术,好使还省煤。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发明蜂窝煤、甚至还没有机制煤球,小户人家就自己将煤末子掺和上水,自己动手摇成球状,放一边晾干备用。经济上宽裕的人家,就请扛着工具走街串巷的“摇煤球的”来制作。谈好价钱后,“摇煤球的”先将掺有一定黄土的煤末和成稀泥状,平摊在较宽敞的地面,表面撒上干煤末,用安装有大长木柄的大切刀,横横竖竖地全部切完,然后用平锹铲起,甩散。大煤片就变成了无数的小方块。这时,“摇煤球的”将这些小煤块分批撮进一个硕大的荆条编制而成的扁箩筐里,下面垫一个瓦质的花盆。只见他用双手摇动大扁箩,类似手工摇元宵,这时不成形的碎末从箩眼里漏下去,箩里面的小方块很快就滚动成均匀发亮、圆溜溜的黑煤球了。把煤球摊在一边,晾晒干燥就可以使用了。

    当年,胡同给人的初步印象是土墙灰瓦,道儿不宽,门脸挺小。但是,胡同悠长的历史,演绎的是曾经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心目中一幅永恒的画卷。

    以上讲的,您可能觉得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可是,您还真别小瞧这些小胡同、小事情。我再告诉您,就是在上面提到的这十来条小胡同,就我所知,里面住着著名的戏剧艺术家言菊朋、尚小云、喜彩莲呢,还有著名的山左会馆、山右会馆,云南会馆、江西会馆。不少老北京人都去过的鬼市、土地庙,也在左近。当年长椿寺北侧还住过一位“千古绝唱”呢!您要是把这些都考究考究,可不是容易的事。不过以上这些现在都没挂牌,挂着牌的就剩1895年康有为等二百余人在松筠庵集会要求变法维新,即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公车上书”旧址,也是明朝嘉靖年冒死弹劾权相严嵩、后被严嵩残害致死的杨椒山祠所在地。您说这小胡同里的文化深不深?如果能有兴趣,兴许您还能把鲁迅先生“一件小事”文章中所发生的地点找出来呢!

    北京的胡同,实在是令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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