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九四九年的那个寒假

2002-12-1 11:00| 发布者: 吴培纯

    我从1940年上小学，至今在北京已生活了66个年头。回忆起1948年，还在放寒假的我却不能享受假期的乐趣，而是开始了艰苦的赚学费的生活，那年的寒假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年。
    当时我读的是育英中学（今天的二十五中）是教会学校，半年学费要交三袋半面的钱,而且又没有助学金。为了凑足下学期的学费，十五岁的我不得不做起小买卖，而且整整做了一个寒假！
    一开始，我是和我的大姨跑到通州买两扇猪肉，再到小市把肉卖掉。但是没卖几天就“歇业”了，因为钱包被人偷了！真倒霉!卖猪肉的买卖就此作罢。后来，我见亲戚有做毛巾生意的，于是我也跑到东晓市岳庙（现在的十一中）买了几打毛巾就地儿折腾。但毕竟由于年纪小，又不识货，没干多少日子又“转业”了。此时学费还是没有凑齐，于是又改行和姑姑一起去卖大白菜。实在卖不出去也没关系，可以自己留着吃！一时间，屋里院子里全是白菜，倒来倒去那叫一个热闹。
    一转眼到了年底，我哪有心思过年呀！一想到还没凑齐的学费就心急如焚。此时我突然回想起五岁那年，姑姑曾每天带我到漏子胡同私塾的马老师家，我们一起念私塾。我们除了读“一、百、千”以外，还要描红、写大仿，亲戚们见我的字就夸：“这孩子，有点内秀！”想到这里，我急中生智，既然猪肉、毛巾、白菜甚至银元都可以倒买倒卖，字为什么不能呢！
    于是我决定试试。经过一番准备，我在花市天佑堂（姑妈家开的浴池）前摆了两张八仙桌，借了两把椅子，约了一位小学同学，卖开了对子。我写门庭对儿、明柱对儿、灶王对儿；写“抬头见喜”、“黄金万两”“招财进宝”、斗方大的“福”“寿”字。那年冬天特冷，墨随研随冻，手冻得生疼，但为了交学费哪敢怠慢。就这样一直写了两个星期。一算帐，一袋面的钱还没挣够。
    眼看开学在即，这可急坏了我们，母亲也更加拼命地赶做外活，最后母亲托姑妈恳求天佑堂掌柜的给作担保，晚交一个月学费，掌柜的答应了。这样，开学后险些因交不起学费而辍学的我才又能继续上学了。就此，艰辛的寒假生活也随之告一段落，更加值得高兴得的是，不久，北平宣告和平解放，我对以后的日子也更加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