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韶乐之美

    到天坛听中和韶乐是近年才兴起来的，许多旅游者并不知道。

    进了天坛南门往西走，穿过一片树林，再经过斋宫，就到了神乐署。顾名思义，这里是管理祭神的音乐的地方。神乐署远没有祈年殿、回音壁有名，早年这里一片荒芜，有一大片民房，直到本世纪初，天坛重新修整，神乐署才露出真容。又经过专家多年探索，挖掘整理出一整套明清两代帝王祭天的乐曲，称之为“中和韶乐”。这里地处偏僻，游人稀少，到神乐署赏乐的，多为老者，和慕名而来的人。

天坛神乐署

    神乐署为两重殿宇的三进院落，大门朝东，前殿五开间，明称太和殿，清康熙年间改名为凝禧殿，用于排演祭祀大典，后殿七开间，原名玄武殿，明末改称显佑殿，用于供奉玄武大帝以及诸乐神；殿后还有袍服库、典礼署、奉祀堂等建筑。东西跨院两排整齐的古建筑，开辟为中国古代音乐博物馆，陈列着中国历代乐器、乐工服饰、曲谱等，这其中就有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击打的缶。

    凝禧殿就是演奏中和韶乐的地方。殿顶高大，顶上悬挂着乾隆皇帝手书的巨幅匾额“玉振金声”。“玉振金声”出自《孟子·万章下》：“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这是孟子赞扬孔子的话，“金声”、“玉振”表示奏乐的全过程，以击钟（金声）开始，以击磐（玉振）告终，以此象征孔子思想集古圣先贤之大成。在这里自然指的就是演奏音乐的原意了。

    我找了前排的座位坐下，舞台上金碧辉煌，鎏金的编钟，古朴的石磐，正中一面大鼓，鼓面绘有二龙戏珠图案，一面龙旗竖在台口，显示这是一支皇家乐队。

    时间到了，演奏者们登台，全部清代乐官打扮。演奏开始，先是一段祭天乐——《请帝神》，一名演奏者站在台前左边一个好像旧时盛米的大斗前，这个今已不见的乐器叫做木兄，四面蒙皮，演奏者手拿木槌，敲击木兄避，发出类似鼓的声音，犹如信号，三声毕，鼓乐齐鸣。大鼓威武，丝竹肃穆，伴以钟磬清脆之声，整个大殿显得万分庄严。可以想见，当年的丹陛桥上龙旗飞舞，两边武士林立，中间百官簇拥着皇帝，在这音乐声中缓缓走向祈年殿。神圣的迎神曲直冲云霄，统治者和演奏者都希望它们冲上灵霄宝殿，保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时，两个身着红服的男演员开始唱歌，歌声低沉浑厚，缓慢悠长。唱罢，乐曲达到高潮，更加激昂，更加壮烈。

    乐器有笛、笙、箫、排箫、篪、埙等，排箫有点像今天的口琴，埙是世界上唯一由陶土制成的乐器，也是一件非常古老的乐器，考古学家就曾在河姆渡遗址中发现过它。埙声悲凉，有神伤之感，配以排箫，便可中和。

    快曲终时，诸乐停止，演奏者走到台前右边一虎形乐器前，虎背上插有一排竹片，演奏者持一把扫帚似的东西，用力划虎背上的竹片，发出尖厉的声音。这个今已不见的乐器叫做敔，它与木兄相对应，古书上说：“乐之初，击木兄以作之；乐之将末，戛敔以止之。”栎敔三声，乐止。

    与民乐和西洋古典音乐不同，中和韶乐特有古意及雄浑凝重的气势，让人震撼，更让人敬畏。敬畏天之博大，神之莫测，如万马奔腾，气势恢弘，如高山飞瀑，波澜壮阔。古人将“天人合一”的思想完美地融入到音乐中，使听者感到天与人的和谐。

    曲毕，接下来是皇帝宴饮的乐曲，比祭天曲轻快许多；最后是皇帝回宫曲，同样是那些乐器，又演奏出欢快的曲子，伴随着皇帝离开天坛。

    虽然演奏只有二十分钟，但余音在大殿里久久回荡，听者犹有穿越时空之感，都还意犹未尽，坐在那里细细品味。直到大门打开，人们才纷纷站起离去，大殿又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