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前门老戏楼

    北京前门大街周围的老戏院：中和、广和、开明、华北、华乐、广德、三庆、庆乐，我都去过。尤其是一九四三年以后，我家搬到前门大街甘井胡同居住，对身边的戏院更有了“迷恋”之情。

    先前我是个小孩，只是随家人、亲友进戏院看个热闹。在广和楼看过白玉薇的《独占花魁》、在华北戏院看过喜彩莲的《锯碗丁》。有一次，亲友到家送来开明戏院的戏票，还是楼上包厢，于是全家出动去看戏。进了开明戏院，检票的说：“这是优待票，还得加钱换票。”既然来啦，只好到售票口又交了一次钱。这天的压轴大戏是侯喜瑞、李和曾的《法门寺》。总算这天看了名角演出，一生都感庆幸。随后，在开明戏院看过机关布景连本大戏《七剑八侠》，由海派陆蕊芬等主演，雷喜福参加了演出；还在广德看过翔云燕、高玉倩等主演的连本大戏《八仙得道》；在华乐戏院看了张春华的《酒丐》。

    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对武打戏更有了兴趣。我曾用自己攒的零花钱买票，在中和戏院看过李万春的《三探冲霄楼 大破铜网阵》。在窗口买票时，有一张座号图，观众可以选座。座号卖出后，卖票人用红蓝铅笔划掉。随父亲到中和戏院看戏，父亲是自带茶叶，还用过送过来的热毛巾擦拭。当时，我看见在池座中部左侧茶炉处，有伙计在几条白毛巾中间浇上热水，把水拧在白铁桶里，毛巾拧成麻花式硬卷，向池座前排右侧的伙计投去，白毛巾冒着热气在观众头顶上空飞过，这边伙计以太极拳“云手”的优美姿势接着，再抖散送到需要毛巾的观众手中。

    对尚小云创办的荣春社科班戏和李万春创办的鸣春社科班戏，我特别有好感，所以去三庆、庆乐戏院的次数最多。我经常在上午十一点多钟，看到荣春社科班上百学员，个个光头，身穿鸭蛋青色布长衫，手拿纸折扇，排成双行，从大栅栏西口文静地向中部三庆戏院走去。许多行人停步观看，成为老北京难得的一景。从赠送的戏目单上，我熟悉了一些学员，李甫春、景荣庆、贾寿春、赵和春、田荣芬、赵荣鑫等，演出的《打渔杀家》、《牧虎关》、《八蜡庙》等，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特别是尚长春主演的《齐天大圣》闹天宫，从三张桌子上的高处，向下翻跟头，看了真过瘾。尚长春演出的那天，我坐的是池座前排，当时观众有个小的轰动，传言尚小云就在后台，他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完成这一惊险动作。鸣春社学员演出的《十八罗汉斗悟空》、《铁公鸡》也很好看。我和同学在庆乐戏院还玩过逃票，随在大人身后，趁检票人不防备，偷跑到楼上看两眼。

    看戏后，我在自家的院子里，常常摆个架势，玩个动作。七十岁之前，我穿布鞋还能来两个“旋风脚”，在身子跳离地面的旋转中，手指拍打在脚面上，发出“叭！叭！”的清脆声响，自己听着全身舒服。这是那个时候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