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北京胡同里长大的,记得老北京的不少胡同是以建筑物来命名的,胡同附近有一所天主教堂,因此,我家住的胡同称为教堂胡同。 我家住的院子位于一个“T”字形胡同的那一横一竖的交点处。院子分为里外院儿,外院的院墙因为年久失修坍塌了,大人们索性就将破砖烂瓦清除干净,那宽敞的外院变成了胡同里孩子们游戏玩耍的场所了。那时学校的老师也不给学生们留太多的作业,加上下午时常没课,外院就成了胡同里孩子们的娱乐场地,孩子们真是敞开了玩儿个够! 古人说得好:“千秋万岁名,不如少年乐。”还曾记得袁子才的一句名诗:“不羡神仙羡少年。”那时的孩子们虽然没有各式各样的玩具、游戏机、网络游戏……但不缺少伙伴,更不缺少快乐。集体主义、团结协作、文明礼让在各种游戏中得到学习锻炼,那才叫寓教于乐呢。 记得小时候玩儿的游戏中,属于个人玩的很少,大多需要两三个人或更多的人一起玩儿。“单辈儿我喝儿——蜜!”这是在游戏前,决定谁先谁后,或者多人分组时采取的一种方法:游戏前,孩子们围成圈儿,在“单辈儿我喝儿——蜜!”的叫喊中,将手一齐伸出,这时,有手心有手背,倘若谁的手心或手背是唯一的,那他就喝儿蜜了,可以先玩儿。还有一种分组的方法:“仨俩儿——一家!”这是在游戏前,决定谁和谁组成一组的方法:大伙围成圈,在“仨俩儿——一家!”的喊叫声中,将手一齐伸出,手心和手心一组,手背和手背一组,这样就可以分组玩儿了。 当年的游戏种类非常多,可以说,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地点,都有不同的游戏供孩子们玩儿。 明代刘侗的《帝京景物略》所记载的歌谣写道: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儿发芽儿,打板儿。 从朔风凛冽的寒冬到春风和煦、杨柳依依的阳春,在外院的空场上,只要是放学后或寒暑假期间,写完老师留的作业,我和表妹,还有胡同里的其他女孩子们,一边唱着美妙的儿歌,一边踢着五颜六色的毽子。有一首儿歌至今记忆犹新:“小毽子,飞起来,姐姐妹妹赛一赛,里踝踢、外踝拐,八仙过海,九十九、一百。”花花丝丝的毽子,在儿歌的伴随中上下翻腾,左右飞舞,我们踢得是兴致勃勃,争奇斗胜,其乐融融。 夏天到了,天气热了,我们就会在树荫下跳猴皮筋。跳猴皮筋是以细橡皮圈结成四五米长的弹性绳,由两人扯直,一人或数人在此绳上跳跃。绳有两条和一条之分,绳的高度由低到高逐步升级。两臂下垂手指处为起点,向上为腰间、胸、肩头、头顶、手臂向上屈伸、手臂伸直为终点,每个高度分别跳跃四拍或八拍,跳的人数可单人、双人、三人或数人,基本动作要领有点、迈、顶、绕、转、掏、摆压、摆勾、踩、摆踩、踢等。跳时并配有歌谣或儿歌,边唱边跳,非常活跃,而我们也非常快乐,身心愉悦。记得当时有一首歌唱道:“猴皮筋我会跳,三反运动我知道。反贪污、反浪费,官僚主义也反对。”这在当时,还有政治宣传作用呢。 夏天阴晴不定,头顶上一片黑云,西北风一卷,雨就噼里啪啦下起来了,我们这些孩子才不着急往家跑呢,而是欢天喜地在外院的空场上乱跑,大人在屋里喊都喊不应。这时会有一首动听的儿歌传来:“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反复地唱,欢蹦乱跳。雨过天晴、小草绿油油的,湿滋滋的。在院里房屋的墙角处,在大树的根部,都有小小的蜗牛在爬行。这个背着半透明躯壳的小动物,永远不会担心没有房子住,也不会为沉重的房贷发愁。它永远那样善良而悠闲地像绅士般地爬行着。我们把它轻轻地拿在手中,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盼望着它们的触角快点伸出来,抑扬而深情地唱道:“水牛儿——,水牛儿,先出犄角后出头儿噢!你爹你妈,给你买烧羊肉噢——”现在时时想起少儿时尽情玩耍的情景,油然浮现于脑际,一切都是那么纯真,那么美妙。 在“仨俩儿——一家!”叫喊声中,哥哥们和胡同里的男孩子们玩儿的“跑马城”开始了。所有参加游戏的男孩子们分成两队,面对面站成两排,同排的孩子紧紧地拉着手。然后,其中一边有个孩子喝道:“头上插羽毛,快往城外逃。人惊马儿叫,城破门楼焦。”说完,一个人用尽全力,向对方手拉手组成的人墙冲击。如果冲过去,他就把被冲破那个地方的两个人带回自己的一方。否则,他就要被留在对方了。接下来,由另一个人唱,对方再换一个人发起冲击,如此轮流进攻,直到一方被打败。简单的游戏,被孩子们演绎得是人仰马翻,狼烟四起。“跑马城”培养孩子们的集体意识,而且规划明确,竞技性强,游玩中增强了体质,男孩子们都喜欢,乐此不疲。 夏天天气热,太阳火辣辣的。男孩子们就在背阴处“拍元宝”。“拍元宝”就是用纸折成正方形纸包,扔一个在地上,另一个也拿出自己的一个用力拍下去,靠产生的风或适当的角度把地上的掀翻个面,对方的这张就归你了。否则,你的就归对方了。这个游戏当年常常在课间休息时,随便找块空地,男孩子们就会全神贯注地玩儿起来。“拍元宝”能锻炼腕力和臂力,由于经常甩胳膊,男孩子们甩纸的那只毛衣袖子越甩越长。现在想想,不禁为少儿游戏时,忘乎所以而哑然一笑。那时纸张很少,孩子们就挖空心思找一些废纸、空烟盒,实在找不到的,有的把作业本撕了折元宝。记得当年同学的弟弟把作业本撕了,被他爸狠狠打了一顿。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北京的冬天非常寒冷,滴水成冰。胡同里的男孩子们还有一项最快乐的游戏项目——溜冰。那时比较讲究的是到什刹海、后海、积水潭以及城外的护城河上,穿冰鞋去滑冰。由于这些地方离家较远,而且家里也买不起冰鞋,哥哥们和胡同里的男孩子们自己制造冰场。在外院的西墙根有一块二分多的菜园子,哥哥们用铁锨把土地翻松,石子清理出去,将土抹平,轧瓷实,再将四周围用土围起来,然后到胡同外的自来水管担上几桶水,泼洒在整理好的土地上。第二天早晨,水就冻成冰了。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也可以在上面玩儿了。没有冰鞋,就自己制作冰车。所谓的冰车,是用木板钉制的,大小也就凳子面那么大,恰恰能坐一个人,木板底下嵌两根粗铁丝,再把家里捅火炉用的火通条拿来作为冰杖。都准备好了,就可以玩儿了。大家轮流地坐在冰车上,手里拿着的火通条在冰面上一撑,冰车借助物体惯性在冰面上行驶。这样玩上半天,那些男孩子们个个脑袋上冒着热气,棉帽子早甩到一边去了。溜冰没有什么花样技巧,但在这寒风刺骨的隆冬季节里,孩子们玩得是其乐陶陶。 那时女孩子在一起跳房子、耍拐、夹包、砍包……男孩子还抖空竹、抽陀螺、弹球、打板儿……哎呀,游戏种类繁多。虽然没有现在孩子们玩的“插电”游戏,更没有科技含量高的玩具。但是,胡同里的孩子在一起,总能玩得兴趣盎然,其乐融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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