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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乙:父亲给新凤霞送糖瓜

2002-12-1 11:00| 发布者: 舒乙

  1958年3月,焦菊隐将《茶馆》搬上舞台,从此经久不衰,成为北京人艺经典剧目。1999年10月,林兆华导演的新版《茶馆》再次被搬上首都剧院,后又经复排再演。
 
 
  《龙须沟》分别于1951年与1953年演过两次,当时反响巨大。图为于是之扮演的程疯子。北京人艺2008年6月建组重排该剧,目前正在首都剧场上演。
 
 

    我的父亲老舍出生的那天是阴历腊月二十三,那年正好赶上立春,所以他的原名叫舒庆春。老风俗讲究“腊月二十三,吃糖瓜”,那一天,为了让灶王爷上天说人间的好话,各家各户都要往灶王爷画像的嘴上抹一抹糖瓜。刚解放有一年,我父亲提溜着一个手巾包,装了一包的糖瓜去天桥的万胜剧场看新凤霞演的戏。那个时候新凤霞不过是18岁左右的小姑娘,刚刚从撂地摊升到天桥的剧院里演戏,以后慢慢地才能迈到其他剧院里演戏。万胜剧场的字还是老舍给题的。老舍因为听说新凤霞的戏演得特别好,特意腊月二十三那天去看戏,还到后台一人给发了一个糖瓜。当时新凤霞直乐,觉得老舍怎么像对待小孩子似的。老舍就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没想到发现新凤霞在旮旯里直流眼泪。一问才知道,新凤霞小时候家里贫困,被卖给了人家,身世很惨,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老舍就对她说:“不要紧,你有生日,你的生日就是腊月二十三。”所以新凤霞一辈子过生日,都是过腊月二十三。王润 J069

    一想念起北平,老舍便要落泪;一想念起老舍,我的眼角也禁不住湿润起来。

    想老舍

    老舍写于1936年的散文《想北平》的一开篇,即把对母亲和对北平的爱放在了一起,那都是一种说不出的爱,“言语是不够表现我的心情的,只有独自微笑或落泪才足以把内心揭露在外面一些来……我所爱的北平不是枝枝节节的一些什么,而是整个儿与我的心灵相黏合的一段历史,一大块地方,多少风景名胜,从雨后什刹海的蜻蜓一直到我梦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积凑到一块,每一小的事件中有个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个北平,这只有说不出而已。”

    写此文时,老舍人在青岛,浮现在脑际的是精神血脉里的心灵故乡。他只要稍一凝思,北平一切的人情与自然风物便扑面而来。这种“爱”实在难以言说,他“真愿成为诗人,把一切好听好看的字都浸在自己的心血里,像杜鹃似的啼出北平的俊伟。”他的小说无数次浓墨重彩地描画过北平,而这篇短文却只在简单地把北平与伦敦、巴黎、罗马和堪司坦丁堡这欧洲四大“历史的都城”作比之后,将她独一无二的美浓缩在了“人为之中显出自然”:“北平的好处不在处处设备得完全,而在它处处有空儿,可以使人自由地喘气;不在有好些美丽的建筑,而在建筑的四周都有空闲的地方,使它们成为美景。每一个城楼,每一个牌楼,都可以从老远就看见。”

    北平的一切是自自然然地生活在老舍的心里,“永远那么新鲜清楚——一张旧画可以显得模糊,我这张画的颜色可是仿佛渗在我的血里,永不褪色。”“我的一切都由此发生,我的性格是在这里铸成的。”“当我旅行去的时候,我看见高山大川和奇花异草,但是这些只是一些景物,伟丽吧,幽秀吧,一过眼便各不相干了,它们的伟丽与幽秀到不了我的心里来,不能和我混成一个。反之,我若是看见个绿槐虫儿,我便马上看见那两株老槐,听见小姐姐的笑声,我不能把这些搁在一旁而还找到一个完整的自己;那是我的家,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那里的一草一砖都是我的生活标记。”“一想起幼年的生活,我的感情便掐住了我的理智。”

    没有母亲,不会有老舍的生命;而没有北平,也同样不会有老舍的文学。

    康拉德是老舍最爱的作家,他称他为“一个近代最伟大的境界与人格的创造者”、“海上的诗人”、“海王”。海与康拉德是分不开的。“从漂浮着的一个枯枝,到那无垠的大洋,他提取出他的世界,而给予一些浪漫的精气,使现实的一切都立起来,呼吸着海上的空气。”“康拉德把海上的一切偷来,装在心里。”“无疑的,康拉德是个最有本事的说故事者。可是他似乎不敢离开海与海的势力圈。他也曾写过不完全以海为背景的故事,他的艺术在此等故事中也许更精到。可是他的名誉到底不建筑在这样的故事上。一遇到海和南洋的冒险,他便没有了敌手。”

    老舍也有他的海,那就是北京。像他所爱的康拉德一样,他从北京提取出他的艺术世界,并赋予一些浪漫的精气,使现实的一切都立起来,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无疑的,老舍几乎是中国现代作家中最有本事的说故事者。他那些优秀创作几乎无一例外地没有离开北京的城圈儿。他也曾写过不完全以北京为背景的故事,但一写到北京,尤其是写到北京的城市中下层市民与平民的命运故事,他就没有了敌手。

    他属于北京,北京也属于他。这里是他文学地图上的坐标原点,他在描画之初,就把坐标牢牢地定位在了北京——文学写作中心灵和精神的故乡。换言之,写作时他可能在故乡之外遥远的异地,但他所创造的艺术人物和文学情境却在文学地图上呼之欲出。

    老北京是他真正的文学之根和创作之魂。他最初的知识与印象都得自北平,它在他的血里。北平是他的家,一想起这两个字,“故都景象”便在心中开映。抗战前,老舍已写过八部长篇和几十个短篇,这些虽几乎都是在天津、伦敦、南洋、济南、青岛等地居住时所写,但这一百几十万字里的十之七八写的却是北平。因为他生在那儿,那儿的人、事、风景、味道和卖酸梅汤、杏仁茶的声音,他全熟悉。一闭眼他的北京就完整地、像一张色彩鲜明的图画浮立在心中。

    作家的艺术生命是靠着他的文学地图延续着,莎士比亚笔下的斯特拉福德,雨果笔下的巴黎,狄更斯笔下的伦敦,哈代笔下的威塞克斯,乔依斯笔下的都柏林,劳伦斯笔下的伊斯特伍德小镇,福克纳笔下的约克纳帕塔法郡等,无不如此。老舍笔下的北京也是这样。

    “天,多么美的北平的青天啊。地,每一寸都是他跑熟了的黑土地。”所以,最后“他舍不得这块天地,而这块天地,就是他的坟墓。”他投在了北京的太平湖里。

    一想念起北平,老舍便要落泪;一想念起老舍,我的眼角也禁不住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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