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胡同,被视为砖砌的历史或是一部小型“志书”,有许多值得人们回忆的东西。 现今的东四九条胡同,就是这样一条胡同,它的沧桑经历虽然不见经传,但是胡同幽幽,见证了不少悲欢离合,庭院深深,隐藏了不少生活故事…… 在胡同的西头,昔日有一个很大的坐北朝南的四合院,据传,当年是乾隆朝大学士李侍尧的故居,因而院内不但有数十间“磨砖对缝、前出廊子后出厦”的住房,还有花园、假山、亭台楼阁。 《清史稿·列传》所载,李侍尧“字钦斋汉军镶黄旗人,二等伯李永芳四世孙也。”又称其“短小精敏,过目成诵。见属僚,数语即辨其才否。”但是他“屡以贪黩坐法”,乾隆皇帝则对他网开一面“终怜其才,为之曲赦”,死后,谥“恭毅”。 李侍尧虽为武英殿大学士,但一直在外省为官,因此可以断定东四九条的宅院只是他在京逗留时的居所,故史籍中少有记载。李侍尧官高位显,他有资格住像样和有规模的宅院,但有文章称其为“府”,是不准确的。所谓“府”只能是王爷、贝勒、贝子和公主这样人物的住宅,其他人的只能称“宅”或“第”。至于刘墉、刘罗锅及和坤等人的故居,也不能称“府”的。有些影视作品称他们家是“府”,显然属“戏说”范围,与史实无涉。 九条胡同的李侍尧旧居,从目前看只是一家之言,尚无定论。但是后来成为京城名宅则是真真切切的事。大概在上个世纪20年代末,这所宅院为某巨富所有,京剧名伶梅兰芳曾在此演出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戏剧”,而使这座宅院更富于传奇色彩。 那一天,梅兰芳与盐业银行总裁冯耿光、北平某报主笔“祖壶张三”和主人打牌行乐。牌从中午一直打到傍晚,梅先生有些倦意,出屋散步换换空气,走到了后花园中。正当梅先生观花赏景之际,从假山背后窜出一个持枪劫匪,他用手枪对准了梅兰芳,声称要“借几个钱花花”,并开出了三千大洋的数目。梅兰芳是见过世面的人,且又临危不惧,慢声细语地告诉劫匪,身上没有这么多现金,可去屋中取,他告诉劫匪,三千大洋是个小数目,到牌桌上凑一凑就够,并劝说劫匪“稍安勿燥”,取回来就让他“远走高飞”,不会介意他的举止。 劫匪听了十分高兴,他把枪收了起来。梅兰芳见他放松了警惕,趁他麻痹之际,会武功的他一步窜上了假山,从山后小路飞跑回屋中报了警。劫匪一见梅兰芳无影无踪了,顿时慌乱起来,在花园里东奔西窜,胡乱开枪。然而,此时侦缉队已将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子弹打完之后,他只好束手就擒。 事后查明,劫匪系张作霖“奉军”的一个连长,“奉军”撤回东北时,他开了小差,留在了北平,并重操旧业干上了土匪绑票的生意。梅兰芳是社会知名人士,又是在光天化日之遭劫,很让北平警方大失面子,略加刑讯之后,劫匪被押到九条胡同西口“就地正法”,头砍下之后,还挂在胡同口“示众”三天。梅兰芳虽“有惊无险”,但成了当时京城的一段“佳话”而广为流传。 日伪时期,这所宅院成了汉奸川岛芳子(末代肃亲王之十四格格,又称金壁辉)的私宅,尔后,日本侵略军的头目冈村宁次也曾住过来和川岛芳子鬼混了一段时间。这所宅院成了日伪汉奸和侵略者的“大本营”。值得一提的是,川岛芳子还在这里表演了一出“认子”的丑剧。那一年,京城一个演猴戏的武生演员,为生活所迫,不得不“认”川岛芳子为“母”,其实他们俩年岁相差无几。 这一天,九条胡同的这所大宅门前车水马龙,院内“高丽满座”,是清一色的汉奸走狗及“皇军”头目。川岛芳子自称“金二爷”和司令,高高在上坐在太师椅上大摆淫威,那个武生演员忍气吞生跪在地上。一个小汉奸拿来一条红布做的大裤衩,裤衩上剪了一个大洞,让那位武生演员套在头上……尔后,武生演员又三拜九叩,感谢川岛芳子的“养育之恩”。小汉奸拿来一双鞋在这个演员头上比划,意为娘永远把儿踩在脚下,又拿来一碗牛奶,称之为是娘给你奶吃。 当了汉奸的“义子”之后,这个演员并没有多少好处,虽在当时“红”了一阵,但他还要从自己的“戏份儿”里拿出多半来“孝敬”这个汉奸“老母”。而敲诈、欺凌这个演员也成了川岛芳子的“家务事”。日本投降之后,川岛芳子被国民政府以汉奸卖国罪和叛国罪处死,但她的丑史则永远钉在耻辱柱上,让后来人永远唾骂。至于那位武生演员,没有披麻带孝,反而拍手称快。 大概是因为川岛芳子丑闻影响,此后大宅门已在几年前被拆,并盖了大楼。这几年,有些人总想要重新“评价”川岛芳子,称她为“男装的人”,似乎她的卖国、叛国是什么“历史局限性”,殊不知,她的罪恶罄竹难书。 房屋没了,但轶事则会保留下来,人们希望在编纂“胡同志”之类的志书时,也应该将这些轶事记录下来,以警示后人。 北京的胡同,往往是历史载体之一,因此在大拆大建时,适当考虑这方面的因素,对九条的胡同如此,对其他胡同亦应如此。像九条这样的胡同,从前北京是很多的,而且几乎每条胡同都有一些或离奇、或动人、或让后代永志不忘的故事、轶事。如今,北京要消失600条左右的胡同,所剩下的胡同已是凤毛麟角,这不仅给编纂胡同志书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也使人们对于恢复、保护古城风貌产生了疑问。当一条条胡同消失之后,又怎么谈保护和恢复呢? 目前看来九条胡同的旧制还没有彻底改变,许多宅院和民居保存了下来。值得欣慰的是当地的东四街道办事处正着手恢复东四头条胡同至九条胡同的旧有原貌。做这项工作虽然直接影响了房地产开发商的利益,但是对于“人文奥运”和子孙后代是有益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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