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胡同，两棵树结了92个石榴

    在菜市口南面、米市胡同东侧，曾经有一条狭长的小胡同，名曰扁担胡同。出胡同往南不到二里地就是陶然亭公园，几分钟即可走到。扁担胡同东西长不到两百米，南北宽也就三四米，形状确实像一条扁担。胡同里一共有十七个门牌，却住着四五十户人家，其中像5号就住了八九家。2号是这条胡同里最好的院落，院内分三进庭院，还带一个小花园，曾经住过京剧四大须生之一的奚啸伯。我家老宅原来是10号，后来改成14号。老宅的门楼没有达官显贵人家的门楼那么显赫气派，但也依然是门楼高耸，只不过规格略小，两扇大门虽然油漆斑驳，但仍然可以看出当年的黑色油漆痕迹。门上一对黄铜质的叩门栓还能发出清脆的声响，门的两侧没有看家护院的石狮子，而是一对石礅，夏天坐在上边乘凉，是最惬意不过的事了。相对于红墙黄瓦的皇城，这里的青砖青瓦，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民间色彩。进入大门，对面是影壁墙，墙下有一棵香椿树。从大门到影壁自然形成一个小小的天井，正好把东西两院隔开，往西进入二门就是老宅了。老宅共有南北六间青砖瓦房，一个长条的小院，关上二门可自成一统。我三岁时，家搬到这里，我在这里度过了幼年、少年和青年时期。

    在这个小院里，一年四季都有着记述不完的故事。一阵春雨过后，最引人注目的是庭院西墙下的两棵石榴树。泛着油光的墨绿色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一个个火红火红的小茄形的花骨朵，逐渐从顶端开裂成四瓣，石榴树是边开花边结果的，花与子并生在枝头。树虽只有一人高，花却开得十分繁茂，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微露金蕊，有的半开半合，有的花瓣已落，子实新萌，挺在枝头随风摇曳。秋天一到，石榴破口大笑，露出晶莹的子粒。记得有一年，两棵石榴树一共结了九十二个石榴，个个儿都像小孩玩的皮球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