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门过街楼

    说到胡同，那些遍布北京城的小街窄巷，承载着北京人太多太多的情感。

    走近它，街坊四邻的鞠躬问候、三叔二大爷的仁义豪爽、京胡吱吱呀呀的丝拉旋唱、相声说学逗唱的幽默欢笑。这一切，让你深深地感受到在这座城市里的居住生活是如此的宁静、安逸和随和。同时，走过这迷宫式的胡同后，你会认定它是那样的千奇百怪，幽深莫测。就那些京城名士、王府人家所居住过的宅府胡同来说，更是可以诉说出无数的奇闻趣事。

    就这千百年来的胡同建筑来谈，也曾经出现过许许多多各具特色的建筑模式。

    “穿堂门”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一种建筑模式。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地处北京南城菜市口附近，有一条名叫山西街的街巷。宽宽的路面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侧是青砖灰瓦的四合院。青青石板台阶，朱漆或是黑漆街门大多紧闭。走在这里你会感到十分的幽静，心情也自然的放松下来。如果从这里继续向南而行，穿过裘家街，走过棉花下二、三条狭窄的胡同，便来到棉花四条。在此提醒你停止住脚步向南首望去，高高的女儿墙，两边对称的是麻刀青灰抹面的砖柱。居中立座一桃形山脊，一幅精美的砖雕图案勾画的是莲花枝蔓。门楼处灰砖对楦的拱形门洞，木门框、木门槛，还有两扇木门向两厢推开。再举目向下，总共七条台阶三块是长条青青石板，另外四条是磨砖对缝的大号灰砖。从门洞处拾级而下有两三米的落差。如一直向南独步前行，走过窄窄的门道尽头，随即豁然开朗，放眼望去已是平坦宽敞的骡马市大街展现眼前，正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穿堂门”的设置在胡同中的构筑是有其妙用的——一来，平时特别是夜深人静时分将此门关闭，大门成为整个院落的一道屏障，守护着主人的安全，带来私密幽静的感觉；二则白日里将二门打开，方便南来北往的路人穿堂而过，可大大缩短行人脚力行走的距离。儿时姥姥家离这里不远，我就经常特意跑到这里来玩耍。时过境迁，当我再一次来到这里游览怀旧时，桃形山脊早已被拆除，两扇木门也不知了去向，只剩下斑驳的木门框裸露出白茬儿，枕木石磨去了棱角，墁地的灰砖被踏磨出坑坑洼洼的痕迹……只有正对门十三号的老杨树，枯枝败叶的还孤立在那里，见证着时世的变迁。

    沿着骡马市大街向西走上不到一里地，便来到如今自新路的健宫医院(原名建工医院)附近，在宽阔的菜市口大街还没有兴建时，这里还有两个胡同，一个叫官菜园上街，另一个叫儒福里。就在此地曾矗立过清道光年间(约1831年)建筑的一个过街楼，俗称观音院过街楼。有人考证，观音院过街楼还曾是解放后北京城里少有的特色建筑——采用一水儿的灰色城砖建造的城墙基座，城上筑有立柱飞檐琉璃瓦盖顶的殿堂，是四柱三跨的开间。木梁木柱、木门木窗全部使用木头建造。城墙居中一孔城门洞，弧顶处距离地面有四米来高。方便推车挑担，马车骡车的过往行走。

    我至今依稀记得儿时见到它时的模样。因为我和小伙伴们只要去窑台儿(陶然亭公园的俗称)游玩儿，从这里一路走去是十分超近儿的。当我们扛着粘蜻蜓、捞蝌蚪的竹竿、纱抄子，拎着铁丝串起的罐头盒，叽叽喳喳的一路来到过街楼前。每每会情不自禁的站在城门洞里高声乱喊，然后屏住呼吸静静地听那城门洞中震颤的回音，好似天外来声一般的奇妙。

    后来的观音院过街楼，由于年久失修越发的残缺不全，逝去了往昔的荣耀。向上望去木门窗已经不知了去向，形成一个南北通透巨大的空洞。飞檐上滋生出了丛丛蒿草，城垛处城砖豁嘴露齿的，筑巢的燕雀飞来飞去寻摸着食物。城门两侧的题字模模糊糊，已经难以分辨。长大后多次来过此地向老人们打听才知道，这里原有东、西两个观音庙，当地也称姑子庙，地势较高。在那拥挤不堪的胡同地界上，先人们采用过街楼的布置，上部连接两个院落的出家人，方便修行念佛日常起居，下部给进城出城的百姓路人便捷的过往。想象着佛家吃斋念经，百姓奔忙劳作，各行其道又相安无事，好似一幅民俗市井画卷。

    现在回想观音院过街楼，城门处没有发现门枕石或门穴，这就注定在建筑初期就没有考虑安放城门的位置，也就省略了开关城门的繁琐及不必要。面对此，你还能说些什么？是夜不闭户的古朴民风，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和平共处，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应由衷的钦佩先人的大胆创意和妙手创造。这一紧紧结合现实的民用建筑，又远远超越了现实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