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湾 聆听电报大楼的钟声

    西单时代广场以及它以南的那栋大厦所覆盖的地区，曾经是前、后牛肉湾的旧址，我家住在后牛肉湾26号。这条胡同明代叫牛肉胡同，呈东北西南曲折走向，直抵宣武门内大街。由于其弯弯曲曲的形状，清代更名为牛肉湾。民国时期，牛肉湾又一折为二，东北部称后牛肉湾，西南通宣武门内大街的部分叫前牛肉湾。

    我住的院子分里外院，我二爷爷一家住外院，我爷爷排行老大，住在里院，我和爷爷住在一起。跟好多的大杂院一样，我们这个院子也是全院一个水龙头，一个厕所，上厕所前先要在外面大喊一声“有人吗？”这些对于到北京前一直住楼房的我来说，相当不习惯。

    在西绒线小学上了学，北京的一切对我都是陌生的，但同时又是新鲜的。学校的同学都是住在附近的，大家放学以后，晚饭之前都是在胡同里玩各种游戏：跳房子、踢毽子、捉迷藏……放暑假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我们这些孩子一起写作业，作业总是在刚一放假的前三天就写好了，然后剩下的时间就是玩。一般上午不热的时候会结伴一起串胡同，骑着自行车，互相带着，在附近的胡同串来串去，中午饿了各自把自家留的午饭拿到一起吃。吃过午饭以后聚在一起打扑克……晚饭后，我们也不会在家猫着，天黑了还要玩一会儿捉迷藏，有时候也会讲鬼故事。在后牛肉湾的一个拐角，有个死胡同，胡同口有棵大树，一般讲鬼故事都是在那里，大家围成一个圈，一人一个轮着讲。尽管有些害怕，但我们每天晚上依旧会讲，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初中才结束。

    下雨的时候，我们只能在屋子里玩，雨从屋檐上如小瀑布般地飞落，我们就傻傻地看着它在地上砸起许多的泡沫，然后院子里慢慢地积起许多水。这时，我们就会忙着折纸船放着玩。雨停了也有的玩儿，我们会在胡同老旧的墙壁和树干上寻找蜗牛。有一次下雨，我正生病，独自在家躺着，发着烧，脑袋昏昏的，但还是听得到鸽哨一阵阵地响着，然后电报大楼的钟声响起来，那特有的音乐在那天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

    现在时代广场所在的地方，是我们那片儿最早拆迁的，当年讲鬼故事的那棵大树就是那会儿没了的。拆迁后的废墟上，原本在院子里的树都孤零零地立在残垣断壁间。那时候我最喜欢做的就是爬那些树，还曾经尝试过在一棵桑树上用麻绳做秋千。那棵桑树以前结桑葚的时候，我们总是眼馋但没法儿吃到，这会儿可以随便吃，反倒觉得没有当初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