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农夫

    现在，北京城里完整的四合院仅存不多，很显然，我们这一代人要想和我们的先人一样在四合院的院落里种两株石榴，养几缸金鱼，在葡萄架下吃碗炸酱面会是件极其奢侈的事。但是，我们不能也不应该因没有而放弃。我们无法拥有先人那时的社会环境和生活状态，但我们可以将自己的生活态度调理的像我们的先人那样内敛、自在、自然、从容、安宁。其实，在我们的身边，已经有人悄然地用着这样的态度安静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过着自己想过的那种生活。“新四合院生活态度”是我们给这种态度这类生活的定义，让我们有机会一个一个地来慢慢认识他（她）们吧……

    毛成发的农家小院在京城已小有名气了。一到夏秋天，这里经常是车来人往、笑语不断、热闹异常。靳羽西、姜昆、田伯平、李滨声等，都曾在这个小农庄里锄过地、采摘过瓜果蔬菜。是什么让这个小农庄如此吸引人？是它那里的浓浓绿色。但谁又能体会到，在这浓浓绿色的背后，冬天是如何等待的，春日又是如何劳作的。更让人感到敬佩的是，在这里不懈坚守了5年的是一位已经86岁的耄耋老人毛成发。

    在春回大地的时候，有机会走进了位于顺义张喜庄的“毛成发农家小院”，来看看这位让绿色梦想成真的毛成发老人，去寻找他那不懈坚守的心路历程。

    一进院门，乡土气息就扑面而来：整齐的菜地、繁茂的果园，奶牛悠闲地吃着青草，对面的猪圈里胖猪在呼呼睡觉。公鸡舒展着漂亮的羽毛，刚下完蛋的母鸡咯咯地叫着炫耀自己的功劳。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而富有生机，就像走进一座现代都市人的“世外桃源”。

    毛成发的小农庄占地十几亩，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前院整齐地种植着西红柿、大葱、韭菜、黄瓜、玉米、南瓜、芹菜等作物，每种作物各居其所，整齐有序。正值春耕时节，田里绿油油的菠菜、韭菜长势正好。此时，毛成发一刻闲不住，从早到晚似乎有着做不完的事。

    步入耄耋之年的毛成发老人今年86岁，儿女事业有成，在城区有良好的生活条件，本可以颐养天年，却来到京郊做起了“农民”。只缘于这位执著老人的一个信念：要吃个明白。

    “黄瓜缺少黄瓜味儿，西红柿也不甜，萝卜没有萝卜味儿！”再加上毛成发退休后总闲不住，家里的四合院拆迁后，整天呆在楼房里，“不着地气”憋闷得很。老人跟子女们一商量，在顺义农村包了一块土地，想亲手种出纯天然、无污染的庄稼。

    起初租地，只不过想让家里人吃口新鲜蔬菜，但十多亩地并不是个小数目，摊子一铺开，就一发而不可收了。刚承包这片地时，据毛成发讲，土地那叫一个“硬”。由于长期施用化学肥料等，土质中的化学成分过多，有机物太少，土都是呈黄色，一锄头下去挖不了多少土，地硬得像砖。要想吃上绿色蔬菜，就要来个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根儿”做起。

    为了改善土质，毛大爷坚持不施一粒化肥，用大量的有机肥来“养”地。他饲养了猪牛羊禽，用人畜的粪便，野生杂草，泥土草木灰等沤肥来“滋养”土地。庄稼的肥料得到了解决，而一个绿色的循环生态农业的链条也很自然地接起来了：牛羊吃的是不用化肥的作物秸秆，吃不完的蔬菜和玉米拌在一起可以喂猪，牲畜的粪又回到了自家的田里。

    眼看着土地的颜色就由黄变黑了，但是粮食的产量却在明显减少，毛老爷子心里有底：不用化肥了，庄稼没劲了，所以当年产量会少，农家肥得需3年时间才能消除土地板结，使土地得到进一步的优质改良。“我种菜是给自己吃的，用不着自欺欺人。”毛成发说，要搞真正的绿色农业就要踏踏实实去做，任何投机取巧都会功亏一篑。

    毛成发看见有人把秋天的落叶全烧了，觉得很可惜。“我养的这些牛啊，羊啊都爱吃树叶，我一直想和环保部门联系，用我生产出来的真正绿色牛奶去换他们收集起来的树叶，不知行不行。这样一来，我的生物链中又多了一个环节。”

    当农夫远不止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么简单和浪漫，毛成发也经历了许多曲折和不顺。刚开始种菜时，买了假种子，一年的辛苦全白费了。“我啊，就是种着玩一下，不像人家农民是要靠它生活的，要是赶上这种假种子，让人家怎么活啊。这些卖假种子的人真是心黑啊！”说起当时的情景，毛老爷子还很愤怒。

    有了这次经历，毛老爷子再也不敢随便买种子了，80多岁的毛成发骑自行车60公里从顺义到了海淀，农大教授李银安被他感动了，李教授研发的萝卜新品种“满堂红”也正好在找有机地试验，当即决定把“满堂红”种子送给毛老先生在绿色农田里试种。老人不断在劳动中总结经验，向书本、专家、农民请教经验，庄稼越种越棒，收成越来越好。

    饲养动物也是很费精力的一件事，别人把养殖当成赚钱的行当，而毛成发则把动物当成自己的孩子。“一头牛一天要吃50斤草，草一定要让它吃足。养了三四年牛，没买过一次有添加剂的饲料。听说那些饲料里都加了很多不该加的东西，现在有的人为了赚钱真是不择手段，这东西吃了牛产的奶能好吗？”草料不能断，麸子、玉米面、胡萝卜，营养一样不能少，但是如何搭配，什么时候喂，这都是靠经验和技术。毛成发对牛真是比对孩子还亲，他容不得牛喝凉水，一定要给他们热水温水喝；他容不得牛没有吃够草料，只有自己忙得吃不上饭的时候，没有让牛欠一顿草料的时候。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了五年多的劳作，毛大爷的生态农场在去年夏天焕发出了勃勃生机。如今小农场建设的已具一定规模，十多亩地被有序地分隔成居住区、果树区、农作物区和养殖区，前院庄稼成行，蔬果飘香，后院鸡鸭成群，牛羊满圈。现在连村里的农民都佩服毛成发，不用化肥农药，一亩地的劳动抵得上五亩地。

    已经86岁的毛老爷子，每天早上五点钟准时起床去看管奶牛，并开始在地里一天的干活。毛老爷子身体倍儿硬朗，耳不聋眼不花，腿脚利索，精神矍铄，一双大手一看就是个干过活出过力的人。毛成发的左手食指因打牛草被树枝砸伤，不能伸直。老人两只耳朵、颧骨、鼻梁上几块冻伤，变成了黑紫色，是前两年冬天放羊冻坏的。他穿着一件洗得褪了色的衬衣干干净净，终不离身，那是退休前的工作服。老伴毛奶奶今年80岁，跟着老爷子生活，一直保持着素食、多运动的生活习惯，身体与同龄人比起来不知强多少倍。

    2006年5月份，毛大爷在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不慎被一辆出租车将腿撞断，动了大手术。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而且断腿的地方打了钢板，但老爷子惦记着羊，不愿意在病床上多躺一天，住了一个月的医院，就让儿女把他接到农庄，坐着轮椅去放羊，当时成为村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附近的村民看见放羊的毛大爷，轮椅变成了拐杖，双拐变成了单拐，后来又可以腿脚利索的自由活动了，80多岁的老人，经过一番大手术却什么病根也没留下，不能不说是个小奇迹。

    走进老爷子的小院，就能看到“大地皆春”几个字豁然映入眼帘，这是书法家刘炳森的题字，被铸成铁字悬挂在小院中漆着红漆的铁架上。书法家、画家、明星……各种文化名人成了这里的常客，真称得上是“谈笑有鸿儒”。文化人聚在一起，挥毫泼墨，交流思想和信息，也给农庄建设出谋划策。这里的花花草草，牛羊猪狗，也给书画家们不少灵感来源。

    著名漫画家李滨声到过农庄后，挥毫泼墨，为老先生画了一张“孺子牛”图。因为毛老先生属鼠，李滨声特意在牛背上画了只小老鼠。北京书法家协会秘书长田伯平挥毫写下的“春赏百花夏观鱼，秋有果实冬看雪”，是对农庄四季的真实写照。

    靳羽西慕名来到农庄时，深深被农庄的景象所吸引，于是亲切地拍拍小牛崽的头，还给它喂了几把干草。来到鸡棚，看到骄傲的大公鸡在昂首阔步，矜持的红颈雁绅士般地慢慢游走，她幽默地说了一句时髦语言：“这里还真是一个和谐社会呢！”

    老爷子为羽西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农家饭，毛奶奶杀了只花毛大公鸡，让羽西尝尝这土鸡的味道。蘑菇炖土鸡、醋熘大白菜、虎皮尖椒、西红柿炒鸡蛋、蒸香肠、拌萝卜皮、韭菜馅饺子，看着老人们张罗的这一桌农家饭，羽西十分激动。当吃到老人亲手包的饺子时，羽西情不自禁：“吃着饺子，好像有一种回家的感觉。羽西夸奖毛成发是最成功的人，最快乐的人。”她让助理把农庄的景色拍下来带回美国，还有那些可爱的心里美萝卜、大南瓜和胡萝卜，羽西说，她在美国常常去农庄拜访朋友，美国农民也像毛成发一样耕种，不过农田都是机械化种植，像这样传统耕种她感到很新鲜，她要让美国朋友看到中国的农庄美景和毛大爷这样热爱绿色的中国人。

    “让绿色生活使人间的笑声更持久。”这是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姜昆2007年6月30日造访农庄时，发出的由衷感慨。

    这个小农庄离姜昆的家并不远，姜昆初到毛氏绿色农庄，兴致很高，还与毛老爷子一起下到田间，亲自耕作、锄草和采摘，并和农业专家李银安和毛老爷子攀谈种植之道。黄瓜、韭菜、西红柿、生菜和玉米被纷纷采摘入篮，旋即送到厨房配置成简约朴实却绿色无污染的午餐。吃着自己亲手采摘的新鲜时令蔬菜，姜昆感慨万千，仿如品味到童年的滋味。姜昆幽默地说：“我要成为一名提倡绿色健康的饮食和生活方式的义务宣传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