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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搬东棉花胡同小记

2002-12-1 11:00| 发布者: 匡燕彬

    东棉花胡同的两间平房,是我们一家五口从前居住的房子,我在这儿前前后后生活了大概有18年。90年代初,我们举家迁往德胜门外,这里就没人长期居住了,加上房屋年久失修,居住条件愈发恶劣,于是也就愈发没人肯住了。在2002年,新婚的我和老公为了过上独立的小日子,不辞辛苦地把这里打扫干净,因陋就简地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夏季。
    2006年,在群众不断的呼吁下,房管局把我们整个院子纳入了危房改造序列,并准备进行翻建。我听到消息,简直心花怒放。待房管局的主体工程一完工,我便跑前跑后地忙着兴建外接厨房和卫生间的工程。
    以前住平房,大家对配套设施似乎没有太多的要求,搭出个简陋的小厨房已经相当不错了。但随着物质条件的改善,一般不仅要增建像样的厨房,还要有卫生间或浴室,这样一来,原来的院子可就被挤占得够呛了,前后院都只剩下了奄奄一息的小夹道。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再让大家退回到煤炉子生火做饭,一周一趟的公共浴池洗澡的生活定然是不可能的了。功能性私密空间的增加必然导致公共空间的减少,这永远是一对矛盾,唉!有道是“甘蔗不能两头甜”啊。
    经过一番旷日持久的装修过程,崭新的棉花胡同住房终于可以交工了。我又带领着老公前来打扫卫生。时隔五年,我们夫妻俩的感想颇多。想当年,这里是一个蛛丝儿结满房梁、纱窗破损严重、四面漏风的旧房,而今却粉刷一新,并且装有抽水马桶和淋浴等现代化家用设备。可是,老公同志打扫卫生时的兴奋程度可与五年前不能相提并论。当年的寒窑虽破,但憧憬着小日子独立,就算苦也甜,所以干活时格外卖力,心情也是非常激动的。
    而今,我们已然有了自己的楼房住宅,再迁居此处,似乎没有必要,所以,他对打扫卫生以及布置居室的积极性明显不高。要说也是,这里再怎么装修和布置,生活条件和舒适程度都不可能赶上我们现有的楼房居室,可是我对这处平常简陋的两间小房儿,有着不寻常的感情。起初,邻居们还都以为我们会把这里装修后出租呢,其实这事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这里有我无忧无虑的欢快童年,也有我和姥姥朝夕相处的记忆,还有我熟悉的老北京人情轶事,所以我想回到这儿。 
     过了这么多年,虽然胡同里汽车多了,虽然胡同西口的南锣鼓巷已经成了九城闻名的酒吧街,而且酒吧的气焰已逐渐延伸到胡同内部,可是胡同里的生活气息还是我熟悉的。进进出出的,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只是比起以前苍老了很多;夏天的傍晚,胡同里的大爷大妈们还是那样三五扎堆儿地坐在小板凳儿上摇着蒲扇乘凉;胡同里还是常常过往那些吆喝废品的;一到下午5点左右,幼儿园的门洞里就又挤满了等着接孩子的家长;嘿!戏剧学院的学生们还是那么卓尔不群,只打你身边儿一过,就准知道他是挨这儿上学的……想当年,想必巩俐、陈道明之类的大明星也曾打我身边经过吧?
    我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也花销了不菲的费用,就是为了要回到这儿,哪怕是一个简陋的家,哪怕布置完了仍像个贫困户,我也想让它继续成为我的家。
    装修完成后,我迫不及待地前往居住。那时还是夏季,没想到第二天晚间便狂风骤起,下起了倾盆大雨,我那激动的心呀,真是难以名状!我喜欢暴雨,尤其是喜欢在平房里倾听暴雨。老北京所谓的“平房里能接触地气”不就是平房里能充分感受四季吗?而暴雨的声音,则是夏季的符号。
    我们在这儿没安有线电视,宽带网络也还没入户,所有的休闲和娱乐就是聊天、对酒当歌以及看书。听着窗外格外清晰的雷电和风雨声,心里只想着陆放翁的那句“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窗外已被夜幕静悄悄地笼罩,我合上书看了看表,发现不过才晚上9点多种,在这里,时间似乎走得比平时慢了许多。果然,没有了电视、电脑等现代化快节奏工具,生活节奏自然回到了原始状态,于是就多出了很多看书、品茶、饮酒的时间。
    以往,我曾许多次臆想过这样的生活场景,但时间怎么挤也挤不出来。看来,电视和电脑真是无端占去了我们的大部分生命啊!原来延长自主而有意趣的人生,一间远离电气化的陋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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