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上小学时,爸爸为了让我上学近一些,将我家搬到了位于南锣鼓巷内的帽儿胡同。帽儿胡同来头可不小,在明代称梓潼庙文昌宫胡同,因有文昌宫而得名。清代因有制帽作坊,改称帽儿胡同。帽儿胡同7号、9号、11号院,原为清末大学士文煜的宅园。13号院为冯国璋故居。35、37号院原为清宣统皇后婉容娘家、承恩公府,俗称娘娘府。45号院原为清代提督衙门。 在上学的路上、休息时间,经常看到叔叔阿姨、老爷爷还有外国人在胡同中走走停停,或对着胡同、或站在旧式的大门前、大门下方左右的石墩前,用相机拍照,只听“咔嚓”一声,在他们的脸上就会露出满意的一笑。 那时候,我还小,什么也不懂,就问爸爸:他们在干什么。爸爸说:他们在照相。我又问:他们为什么照这些旧东西。爸爸说:这些都是咱们的老传统、老文化,你看这些胡同的大小、门楼的大小,在旧社会那都是地位的象征,贫富的象征。现在北京在发展、在改建,以后这些老文化、这些老传统会越来越少,并且在外国这些文化是没有的,他们是在做记录,记录下这些历史文化。你别看这些建筑看上去很旧、很破了,可这些都是有历史的,有很多故事都在这里面发生过。这些房子的建造是有讲究的,是咱们的传统、是博大精深的文化。你看这些胡同的宽窄、门楼儿的大小,四和院的规格,门墩儿的式样在以前都是有规定的。这家人是做官的还是老百姓,外人从门口一走就能知道这门儿里住的人是做什么的,是文官还是武官。现在,咱们北京城的面貌日新月异,以后这些独特的门楼,漂亮的雕饰会越来越少,你想看都看不见啦!那门楼儿上精美绝伦的雕刻,那些栩栩如生的蝙蝠和飞鸟,以及树木花草,还有琴、棋、书、画,福、禄、寿、喜等吉祥符号,向我们展示着古人那高超精湛的技艺,也向我们传达着我们的先祖那些久远而又清晰的祝愿,讲述着回味无穷的历史片段。 爸爸见我听得入神,就继续跟我讲:南罗鼓巷地区的演变已经历经了七百多年了。不少清朝的建筑坐落在这里。帽儿胡同内曾有清朝提督衙门、有大学士李煜的后花园“可园”,还有末代皇帝溥仪的爱妃婉容的娘家。而清朝刑部尚书、四川总督奎俊的家就在黑芝麻小学旁边,还有憎格林沁的王府也在南罗鼓巷的南口。另外还有很多著名人物曾经的居所,像茅盾先生的故居、齐白石的故居、蒋介石的行辕等等就离帽儿胡同不远,都和南罗鼓巷胡同相联。 今年春节,我回到南锣鼓巷的黑芝麻胡同小学——我的母校,看望我的老师,发现以前胡同两侧,那些低矮的、参差不齐的各式各样的小棚子不见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万般风情的酒吧和商铺,而且在黑芝麻胡同东口处的南锣鼓巷胡同东侧的墙壁上,我发现了一处以前没见过的隐隐约约的大字,另外还有用砖头砌成的“万庆”两个字。听这里的老人讲,过去这里曾经是当铺。于是我取出随身带的数码照相机拍下了我的新发现。 胡同是北京的历史,是北京的符号,是传统文化的亮点。我在为北京飞速发展而欣喜的同时,也很担心优秀传统文化的遗失,担心着这些优秀的传统文化,会在我们逐渐加快的生活节奏里渐行渐远,担心有一天当我们寻找的时候,会变成一种难以企及的奢侈品,只留存在我们的记忆中。 这一处处屋瓦,一扇扇门窗,光鲜的、斑驳的、新近些的、久远些的,静静地在我们的身边。有的有历史,有的是故事,静视着我们纷繁的现代生活。 现在我长大了,我家也已搬离了帽儿胡同,住进了宽敞明亮的两室一厅的楼房。可是,在我心里时常会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怀念曾经住过的那窄小的平房,怀念有些残破的院门外那条熙熙嚷嚷的帽儿胡同。那种情感是温暖而又深切的,我想这也许就是我和很多老北京人一样,心中怀着对一份对胡同难以割舍的情愫吧。 我会用我的相机,用心地记录下北京大大小小的胡同,让胡同里多姿多彩、层层叠叠的美丽在我的镜头中得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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