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父亲由天津市公安局调到了北京市公安局,我们家也由天津市和平路搬到了北京市西城区旗守卫胡同13号,那年我五岁。1954年我就在司法部街小学读一年级。我在那儿住了五年,那儿留下了我少年时代的欢歌笑语,留下了我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也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记忆。 旗守卫胡同13号,坐西朝东,两扇大红漆门的两旁有两个大石礅。外边的大门洞有2米深3米宽,常常有走累了的卖冰棍、卖爆米花的人坐在石墩上歇一歇、或者避雨。里面的大门洞更大,有三米深。那儿是我们女孩子“跳绳”、“跳房子”最好的地方了。下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 我们这个院子可大了,分前院、中院、后院。院子的北面有一条小路通往中院和后院。前院和中院的房子又高又大,灰墙、灰瓦、有很宽的屋檐,前窗占满了一整面墙,都是带小格子的玻璃窗。使屋里显得十分明亮,后墙的窗高而小,是往外支的那种。高高大大的房子把射向北面的太阳都挡住了。院里还有几棵又粗、又高的洋槐树,两个小朋友都抱不过来,也不知是长了多少年了。春天白色槐花开了,满院的清香沁人心肺。 我家四口人,爸爸、妈妈、姐姐和我。爸爸在市局上班可忙了。妈妈做街道工作,我和姐姐上学。 记得有一次,妈妈去劈柴胡同参加党员代表大会,中午还没有赶回来,我和姐姐没饭吃,怎么办?我就跟姐姐说:“咱俩去前面的小铺跟人家说,妈妈开会没回来,我们没饭吃,又没有钱,下午还得上学,先赊点蛋糕。等妈妈回来再把钱给他们送来。”等妈妈匆匆回到家问清缘由,没想到我们挨了一顿打。妈妈边打边说:“小小年纪就敢以我的名义去赊着吃,再大一点怎么得了!”这顿打我记了一辈子。 爸爸在市局上班。吃完晚饭,我会站在爸爸的膝盖上表演杂技,或者学苏联的乌兰诺娃跳芭蕾。常常掉下来,一脚踩在爸爸的肚子上,疼得爸爸呲牙咧嘴的,但是我们还是照样继续。那时的爸爸还年轻,才35岁,下班后或者休息日常常去胡同北口的1号院,看望住在那儿的叔爷。叔爷的院子虽然不太大,但是有古树、有花、有藤架,他和叔爷就在树下乘凉、一手拿着蒲扇,一手端着花茶、聊着天南地北、下着象棋,那真像是神仙过的日子。 马上就要过1955年的新年了,妈妈给我生了一个小弟弟。又白又胖,一双大眼睛和妈妈的一样漂亮。这以后我们家热闹了许多,全家都围着小弟转。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装白砂糖的、装鱼肝油丸的,还有小弟不爱喝的牛奶。各种点心小吃塞满了我家的三个大抽屉。 爸爸就在这年冬天11月份,调动了工作,先说调到检察院任检察长,三天后又有了变动,就是上东北执行一项非常艰巨和十分艰苦的任务。爸爸告别了我们和他心爱的儿子小弟就匆匆走了。 就在1956年五一前夕,已经满地跑的小弟突然高烧不退,这可急坏了妈妈,我和妈妈天天去儿童医院做检查,最后大夫确诊了,弟弟患的是小儿麻痹症。 小弟瘫痪在床,一动都不会动,妈妈眼都哭红了。所有的大夫看了小弟都摇头。大医院都说没治了。但是妈妈不甘心,到处打听、八方寻医。最后有人告诉妈妈,有位针灸专家王乐亭能治这种病。第二天我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倒了几次车,终于找到了那位名叫王乐亭的针灸专家。 在以后近一年的时间里,无论刮风、下雨、酷暑、严寒,我和妈妈从没间断过对小弟的治疗。小弟在王乐亭老先生的精心医治下像新生儿童一样,重新学习翻身、爬、坐、走。治疗的前期效果特别明显。等小弟会走的时候,走路总用左脚尖用力,左腿好像短那么一点点。老先生说:“只能这样了,再扎下去也是这个样子了”。 现在小弟只有一点点瘸,如果不走快了,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王乐亭大夫的医术高、医德好。那时我曾暗下决心,长大以后也要向老先生一样,给人看病,给人解除痛苦。 随着城市规划,我们于1958年春季搬离了旗手卫胡同13号那个古老的院落。结束了在那个院落生活的故事。50年过去了,至今想起那些生活片段,仍然清新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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