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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小院

2002-12-1 11:00| 发布者: 张宁

    是初夏的风,风里依旧带着枣花的香。我又回到我记忆中的小院—甘雨胡同8号,那是装满了我快乐童年的小院。
    70年代时,我们的四合院是红十字协会的宿舍,院里住着八户人家,邻居大多不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我住在有5家居住的中院。院中有一颗树皮开裂的老枣树,每年都有新的枝芽从开裂的缝间钻出来,老枣树初夏开着茂盛的花,初秋结出满树的果,见证着小院里带给我童年的所有快乐。
    那个时候我上小学,父母都是双职工,我每天脖子上挂着串钥匙,要自己开门找东西吃。中午,每每都要在外面拍完洋画、玩完弹球才会气喘吁吁地进家门,这个时候总能听见一声亲切的埋怨: “你这孩子就玩吧,饿了也不知道回来,不招人疼”。一听就知道是中院的潘奶奶,她一定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在我面前,然后用力地戳一下我的后脑勺,笑着说:“赶紧吃,吃完赶紧上学去。”  
    隔壁住着穆爷爷和穆奶奶,他们是老北京人。穆爷爷是红十字协会的司机,经常早出晚归。穆奶奶在家经常做一些老北京的小吃分发给邻居们,什么芥末墩、炸灌肠、蒜泥茄等等,最有特色的就是打卤面和炸酱面。夏天,中院的大枣树下就会有2个穿着短裤、光着膀子、捧着大碗、手拿黄瓜蹲在地上吃面的人,那是潘奶奶的儿子京生叔叔和穆奶奶家的三叔。一般情况下,我也会受到穆奶奶的邀请,毫不客气地迅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因为我父母下班晚,到饭点院里的邻居就会热情地招呼我去他们家吃饭,就像对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住在中院要说最有特点就是韩伯伯家的胖老祖了,韩伯伯也是老北京人,胖老祖裹着小脚,是院中最年长者。当时老祖已经八十多岁了,但身体很硬朗、虽然有些胖、但耳不聋眼不花。每当天气好时她就在连廊下摆一把太师椅,把拐棍放在旁边,晒着太阳。当我带着同学回家时,她就把我叫到跟前说:“你家长不在家,不要老让同学来,再说院里的街坊都在午睡,吵吵闹闹的不好。”这时,我总是冲她坏笑,胳膊一伸大喊:“冲呀、冲呀!”带着同学冲出院子。回头还冲她做鬼脸,她无奈地拿着拐棍冲我指点:“看你爸回来我不告诉他才怪,就是要挨揍你才能老实几天”。但是当我真的犯了错误挨打时,也是老祖第一个用她特有的武器拐棍戳开门,对我爸说:“他还小,你再把他打坏了!”然后又对我说:“你也是!就不能跟你爸认个错?你是被打傻了?也不知道跑!”边说边从我爸的手中把我拉出来,这时我的眼泪才哗啦啦地掉下来,觉得她在我心里是最亲近的人。
中院里最有学问的是梁老师一家,连他们家的两个孩子也是小院里唯一的大学生。他们屋子里除了书柜、书、必需的生活用品就没有别的了。也许是学医的原因,他们种的植物都是金银花。经常在摘完花后给我几只,嘱咐道:“让你妈洗净了给你泡水喝,是利咽去火的。”
    当初秋枣熟的时候,一个个枣儿像红玛瑙似的挂在树叶间,我们几个院里的孩子使出浑身解数来打枣,可枣还是不往下掉。我们最盼望的是一阵大风到来,我们就各自从家拿一个盆顶在头上,听着枣被刮下来,砸得盆上咚咚作响,我们就趴在地上开心地抢着。
    冬天到了,那时的冬天特别冷,雪也很大。白白的雪映着有红绿廊子的小院分外好看。临近春节,小院家家忙着准备年货。院里的奶奶们拿着家里的粮本去粮店买花生、瓜子,因为这些都是只有过节才会供应的副食品;爸爸早早地去排大队买鱼、肉;胖老祖早早地就熬好浆子,将韩伯伯写好的福字倒贴在大门上。春节那天邻居们见了面都会双手抱拳作揖:“给您拜年了。”小孩更是欢天喜地穿着新衣服,点着灯笼围着大枣树跑来跑去,放着五角钱一千响的鞭炮,欢笑声充满了小院。
    快乐的童年在我不经意间一转眼就过去了。后来我离开了满载所有童年记忆的小院,小院的邻居们也相继搬离了平房。
    现在的我就站在这里,仿佛又听见了那些熟悉亲切的声音:童年伙伴的笑声、追逐打闹声、老人们带着关爱的指责声、家长们的谈话声……如果能再回到童年让我们看一看当年的景象,听一听当年的声音,那该有多好啊!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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