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读小学的母校,不是名校,只是一所古庙,就是顺义的中滩营小学。 古庙分前后两层大殿,都是前廊飞檐,红墙筒瓦,雕梁画栋,檐下画着各种彩色的龙凤花鸟。大殿的门窗都是红木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菱形小格。大殿两侧是东西配殿,也是前廊飞檐,油漆彩绘。院子里是方砖墁地,古庙四周是高高的红砖院墙。庙里的地基要比庙外高一丈多,从外面进入庙内,要登上十几层大条石砌成的台阶,通过金碧辉煌的高大门楼,才能进入庙内。在前殿和后殿前,都有两棵古柏,粗大的树干,一个人也搂不过来,旁逸斜出的虬枝像四把巨伞,把院里遮盖得严严实实。东西两侧,还各有两棵碗口粗的紫丁香。东西偏殿是一二年级教室,前殿是三四年级,后殿是五六年级,共十二个班,大约有五六百学生。老师们就住在后殿两边的耳房里。操场在古庙外面西边的空地上。 六一一过,院子里的丁香盛开,娇艳的丁香花像紫色的云霞,飘落在校园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古柏遮住了盛夏炽热的阳光,驱走了暑热,同学们在清爽的树荫下踢毽子、跳绳儿、打乒乓球、做游戏,校园里充满欢声笑语。 小学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盛富奎老师,我一年级的班主任,教语文,已经五十多岁了,一头花白头发,总爱穿一身蓝色中山装、一双千层底布鞋。他上课时,喜欢用一根细藤子棍儿当教鞭,用来指点黑板上的字句。 盛老师特别敬业,新入学的同学纪律性差,上课精神不集中是通病。盛老师就带着我们逐字逐句,一遍遍反复地读。读会了后,又把课文抄在黑板上,用教鞭指着,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地教我们写。作业本上的字,要求必须横平竖直,一笔一画。盛老师教过的班,基本功都特扎实,为以后学习打下坚实基础。 上五年级有了地理课,教地理的是王崇山老师,三十出头儿,黑红脸膛儿,一双不大但深沉温和的眼睛,潇洒的大背头,总爱穿一身蓝色运动服。 那时孩子家里都紧,上课时不是练习本用完了,就是笔没有了。王老师办公桌上总放着一沓练习册、一盒铅笔,都是给同学们准备的,哪个同学没有了就拿来救急。每次上地理课,他把书本上那些枯燥的课程讲完,便把书本一放,结合课本给我们讲起了故事。讲到东北,他就讲起东北的三宝、三怪、大小兴安岭、长白山的原始森林、世界上独有的东北虎、美丽的天池和天池里传说的怪兽……当年王老师晃动着潇洒的大背头,陶醉动情地高声朗诵:“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情景,还时常浮现眼前。朗诵毕,王老师为我们讲述内蒙古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像白云一样浮动的羊群,如繁星般散落在草原上的蒙古包,欢腾的那达慕盛会上,剽悍的蒙古汉子跨着飞驰的骏马在竞争,矫健的摔跤手在角逐……同学们听得如醉如痴,下课铃声早已响过,同学们就像没听见一样。 我们六年级的班主任是杨慧芬老师,刚从北京师范学校调来不久,听说还不满二十岁,眉清目秀,夏天总喜欢穿件雪白的衬衫,黑色的裙子,两条辫子在脑后用粉红绸带扎成两个弧形,像两朵盛开的牡丹花,同学们都说她是仙女下凡。 杨老师讲课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声音也清脆甜润,像银铃般好听,每堂数学课,同学们都聚精会神。听杨老师讲课,简直是一种享受。每天数学课代表把作业本收上来以后,杨老师都要认真清点,发现谁没交作业,一定要问明原因,不会做的,给你讲明白会做后,让你做完补交上。对于作业中的错题,第二天一定要在数学课上纠正,然后再讲新课。杨老师的心血没有白费,我们班的数学成绩,无论学期考试、毕业考试都是全校第一。 除教数学外,杨老师还兼任音乐课,杨老师那甜美清亮的歌声,像山间的小溪般清脆悦耳。杨老师弹风琴按动琴键时,那修长灵活的手指,和随着节奏摆动的身躯,就连辫子上粉红绸带也跟着晃动,像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至今传唱的《让我们荡起双桨》、《歌唱祖国》、《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都是当年杨老师教的。 转眼四十年过去了,我还常常想起这座古庙小学,想起那些为我们传授知识、教我们如何做人、默默奉献的老师们。想起那些朝夕相处、共同成长、情同兄弟姐妹的同学们。前些日子回家探亲,特意去了一趟我魂牵梦绕的古庙校园。谁知古庙早已荡然无存,古柏和丁香也不知去向,此情此景,令人遗憾。 |
2000.11.1,老北京网自创办之日起,已经运行了 天 | 老北京网
GMT+8, 2024-11-23 09:14 , Processed in 1.085499 second(s), 7 queries , MemCache On.
道义 良知 责任 担当
CopyRight © 2000-2022 oldbeijing Inc.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