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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胡同痴狂的法国老北京 华新民

2002-12-1 11:00| 发布者: 陈辉

     华新民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欧洲人的相貌,以及浓重的儿话音。她自认为是散文作家,但她的文章永远只有一个主题——北京胡同。10多年来,华新民一直在为它们奔走,在她的呼吁下,簋街、桂公府等被保护了下来。
     华新民是个很平易的人,他的父亲是中法混血,母亲是波兰人。当她讲起她和胡同之间的那些故事时,多半是娓娓道来的,然而,就在那平铺直叙的背后,却饱含着一个人对一个城市的真挚的热爱。
《北京胡同》的作者王军曾说过,即使北京的胡同最终都没能保住,也应该给华新民立碑,感谢她为这个城市做出的贡献。

偶然的震撼改变人生

晨报:您从何时起想到保护北京胡同的呢?
华新民:我从小生长在北京的四合院中,大学毕业后去了法国,在海外待了10多年,1990年回到北京,童年四合院的生活经历,让我一直认为自己就是北京人。1997年,我路过西单,当时那里正在拆建,曾经熟悉的一切突然变成了一片平地,老建筑赋予人性的那些温暖与怀旧的感受,一瞬间变成了废墟,这让我一下惊呆了。我当时想到,北京还有多少老建筑正被拆毁?这让我感到了一种责任。
晨报:您从小生长的那个四合院还在吗?
华新民:那个四合院在无量大人胡同(今红星胡同),那是我爷爷和父亲设计的一个中西合璧的四合院。可惜,如今胡同的大部分已经被拆掉了,我从小生长的那个四合院也被拆了。

很多人不知道四合院有多美

晨报:任何城市都会面临着传统与发展的冲突,您怎么看?
华新民:胡同不是地皮,四合院也不单是房子,那是文化。北京的胡同是世界唯一的,也是中国独有的文化,每一条胡同都需要我们负责地去对待。民国时统计,北京还有3000多条胡同,现在原汁原味保存下来的只有原来的5%至10%左右,就剩下这么一点点了,应该完全保护下来。
晨报:传统的四合院确实存在诸多生活上的不便,保护它们有意义吗?
华新民:对于1966年以后生的人来说,他们没看到过真正的四合院和胡同,他们只见过大杂院。北京四合院原本是很美的,因为只住一家人,但“文革”时四合院被分配给好几家,院子中住进了很多人,以后开始挖防空洞,对四合院造成了很大破坏,1976年唐山大地震,大家在四合院里又盖起了抗震棚,就这样,四合院变成了大杂院,所以在很多人印象中,四合院拥挤而狭窄,一点也不美。但像我这样从小在四合院中长大的人来说,四合院就是最完美的艺术。我曾搞过一个四合院摄影展,许多北京人看后说:“原来四合院是这样的美啊。”

很多文保院落被拆掉了

晨报:四合院占地面积大,不适合今天城市的发展,是不是可以这样看,一些胡同的拆改,属于不得已而为之?
华新民:这有一个对文物理解的问题,有的人把四合院仅仅理解为四合院,我认为这是错误的,四合院是文物,所谓文物是承载着历史的,一旦拆改了,它就失去了文物的价值。
晨报:北京市有许多文物保护院落,这是不是能很好地保护北京旧城风貌?
华新民:你可以看看文物保护院落的名单,多少已经被拆掉了?

四合院为何保护难

晨报:文保院落为何也被拆掉?
华新民:因为文保部门权力、能力有限,有时开发商的施工队就住在文保院落里,今天拆一点,明天拆一点,谁也不可能24小时盯着他们,很多好院子就这么被破坏掉了,到后来不拆都不行了。
晨报:文物保护院落受国家法律保护,开发商也敢拆?
华新民:怎么不敢?某大街改造时,一夜之间,附近所有保护院落的牌子都被人偷走了,开发商断水断电,制造噪音,逼居民离开自己的院落。然后,他们派人进驻,肆意毁坏、偷走院中文物设施,然后再找专家评估。等到评估的时候,院子已经千疮百孔,失去了保护价值。为了避开公众的指责,开发商们甚至夜间偷偷进入文保院落将其拆毁。就这样,许多文物保护院落被破坏了。

许多四合院是被违法拆掉的

晨报:如何才能有效保护北京的四合院?
华新民:只有依靠法律,才能真正保护四合院。10多年来,我通过不断呼吁确实取得过一点效果,一些胡同和四合院被暂时保护了下来,然而,没过多久,它们又被拆掉了。让我最痛苦的是,我从小生长的故居也被拆了。令人震惊的是,开发商在申请表上,居然写的是“此处无墙已定界”,换言之,就是说这里已经没有地上建筑,上级单位审核时居然称“情况属实”。我这才发现,北京很多老四合院的拆迁是在违法的情况下进行的。

爱国首先是爱城市建筑

晨报:您的意思是,北京产权清晰的四合院将走上依法保护的轨道?
华新民:是的,这就是意义所在。关键是要让老院子回到个人手里,每个主人对自己的财产都会精心照顾的。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全国都面临着旧城风貌保护的问题,如果大家都能依法去保护自己的权力,那么,我们就会少一点遗憾留给子孙。
晨报:坦率说,今天人们对一个城市的过去并不关注,您不觉得寂寞吗?
华新民:大多数人在袖手旁观,但我觉得,一个人对于国家,是有责任的。中国的历史不能永远只是书本中的,还应该有实物的,四合院的每一块石头都是见证,应该很好地保护下来。我们教孩子们爱国,怎么爱国?爱国首先就是爱城市的建筑,如果古建筑都拆掉了,别人会瞧不起我们,我们自身也会失去文化的认同感。每次看到那些被拆掉的胡同废墟,我都想,应该让老师们带着所有的孩子来看一看,这些都是我们中国的历史,它们本来可以被保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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