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与寻常粥

    腊八粥每年只喝一次，寻常粥却是常常要喝的。说到粥，人人都会喝，但未必人人都懂粥。

    腊八粥里边什么都会有那么点，小红豆、小豇豆、花生米、瓜子仁、红枣或许还会有葡萄干儿，喝的时候再加些糖，最好是红糖。但说到好，应该是素粥，我母亲把它叫做白粥，也就是里边除了米什么都不再放。从小到大，我家寻常所喝不是大米粥就是小米粥，要不就是大小米各半的“二米粥”。米粥里如果放了绿豆就叫做绿豆粥，放小红豆就叫红豆粥。

    我家习惯夏天喝绿豆粥，到了冬天，有时候会喝山药粥，紫皮山药切大块儿，到粥煮到差不多的时候再把它放进去，山药要煮到烂，但不能烂到看不到山药块儿，这样的粥，临食之时还要炝些葱花儿，如果外边风雪交加天寒地冻，有时候会用羊油炝葱花儿，味道会更冲，更惹人食欲。但这样的粥要趁热喝才好，喝粥的嘴不能再派别的用场，只管“索索索索”不停地喝就是，借用古汉语一个字，就是“啜”——“啜粥”。

    喝粥，照例要有下粥的小菜，咸菜酱瓜最好。如果是晚上，不再吃别的什么，我会连喝三碗，然后再去读书写字，我很少看电视，这样的冬夜，三碗粥下肚，浑身都是暖暖的。

    关于喝粥，民间有句话是“宁肯人等粥不可粥等人”。也就是说，粥一熬好就要喝，不要搁着，粥一凉，再加热就不是那回事了。凉粥不好喝，也没听过谁喜欢喝凉粥。平时在家里，一般人即使是在夏天也很少喝凉粥，喝粥是要趁热。

    小米粥之好喝，从南到北就没有不喜欢的。但北方的喝法有两种，一种是小米下锅直接熬，一种是把小米放在沙锅里放在灶上“炕”，把小米直“炕”得金黄金黄，然后再下锅熬，这种粥闻之有一股特殊的香气，是焦香，如果没时间“炕”，把小米放在锅里直接炒几铲子也可以。我个人不太喜欢这种粥，我对食品的要求是要存其本味。

    喝粥最好要锅大人众，两个人或一个人的粥最难熬，一小把米是很难熬出好粥的。

    粥在中国是最普通不过的饭食，但虽普通却不是人人都能熬得好，要得法，而这法又不是人人都能够无师自通。方法如下：一锅粥如用十成米，要分两次下，锅里水开先下三成，这三成米要一直熬到米烂为止，然后再下另七成米，等这七成米熬到米烂开花，先下的三成米和后下的七成米早已经熬得黏糊在一处，至此粥才算熬好，这样的粥是既黏糊又不至于烂到没有一颗米，如果粥熬到连一颗米都看不到便不算是好粥，不见米粒儿的粥和乡下人喝的糊糊又有什么区别？好粥是要既有米粒儿在，又要十分的黏糊好喝。这就是熬小米粥的秘诀。

    外出开会，常见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有人不去餐厅反而要往宾馆外边走，你问他干什么去。

    回答道：“找碗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