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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桥的摊贩

2002-12-1 11:00| 发布者: 崔金生

    解放前天桥的摊贩甚多,各类摊贩云集,多数摊贩弄虚做假,欺骗游人。笔者居天桥地区多年,特选几个摊位介绍给读者,我多年观察这些摊贩,印象很深,现记如下:
    一、低头斋
    在天桥卖旧鞋的很多,摊主把修整后的旧鞋一双双地摆在地上,自己身旁放着布掸子、鞋拔子,手拿一根七尺长的细竹杆儿,在那抱肩一坐。北京人管这种旧鞋摊叫作“低头斋”,因为买主看鞋都得往地下看。又叫“杆儿挑”,因为你要看中哪双鞋,卖鞋的就用那根竹杆把鞋挑到你眼前,让你细瞧。
    摊上什么鞋都有,皮鞋、便鞋、花鞋、小脚鞋、卖力气穿的双脸皂鞋等。这些旧鞋是以极低的价从捡破烂的、换取灯的、打鼓的手里弄来的,摊主把买来的旧鞋先洗涮干净,然后锥补,缝缝连连,有的要动大手术,如鞋底好,鞋帮不好,就得换鞋帮,有的则换鞋底,最后用胶水把鞋帮一刷,便“整旧如新”了。其实这些鞋真往脚上一穿,没几天鞋帮就发软,不久,鞋底露窟窿。用不了多久,就无法穿了,人们把这种鞋叫“礼拜鞋”,即穿一周就坏。这叫贪贱吃穷人,有钱人都到“内联升”、“天成斋”买鞋穿,谁上这“低头斋”呀!
    还有一种鞋,内行叫槽鞋,这种鞋是用各种破烂布头做的,然后用新布挂层鞋面,往那儿一摆,跟新鞋一样,价码又比大鞋铺低不少。所以逛天桥的人们,都爱买这种鞋,结果,也是穿不了多久就坏,人们把这种鞋叫“过街烂”。
    还有人拿一双“新皮鞋”,专在傍晚卖,说是刚买的,穿着不合适。看着像正经的牛皮鞋,其实用牛皮纸糊的,最坑人不过了。
    二、快手公司
    快手公司,其实是卖烟卷儿的摊贩。他们面前有一个长方桌,在桌上有一张一头固定光滑厚纸,把烟丝放在纸上,卷成一根小圆棍,再取一根铁棍、一卷烟纸(纸边上涂有胶水),用铁棍把光滑纸里的烟丝往卷烟纸里一捅,再一卷,即贴好,就成了一只烟卷了。
    这种烟卷的原材料,都不是一般的烟,而是烟卷头制成的,烟卷头儿是从小孩们手里买的,价钱便宜。当年许多穷人家的孩子,为帮助家里生活,全都到大街上人多的场所去捡人家吸烟扔掉的烟头,然后论斤卖给“快手公司”。著名曲艺家高凤山幼时就在天桥捡过烟头儿。
   “快手公司”先把各类烟头搅在一起,拌成烟料,撒上香料,加上麻叶。操作时,在桌上光滑纸放点儿滑石粉,在纸中间撒上烟头拌的烟丝和麻叶,在烟卷的两头,放少许的黄色好烟丝,然后卷成烟卷,用剪刀把卷出的烟两头上,剩余的好烟剪掉,然后用木板在桌上把烟卷两头拍打一番,便大功告成。至于烟丝纯正不纯正,能不能传染疾病,那就不管了。整个卷烟过程,动作飞快,转眼就完成一根,故称快手公司。
    逛天桥的人,一看烟卷的烟丝倍儿黄,又喷鼻香,价钱又便宜,不由就买一些,及至一抽,头两口还够味,抽到中间就另一种味儿了,到快扔烟头时,味又好了。
    快手公司的销售分两种,一是装在名牌烟盒里,如“大前门”、“哈达门”、“粉包”等,应有尽有,价格便宜;二是卖给小孩,批发200、300支,没有包装,直接出售。笔者曾在天桥一带卖过这种烟卷,有时在书场,有时串街道,走在哪里都高呼:“谁抽烟卷,一分两根!”抽快手公司烟的,多是穷人……
    三、钟表摊
    骗人的钟表摊在天桥是出了名的。这些骗子经常在大街小巷串,身穿长衫,头戴礼帽,沿途高呼:“修理钟表!”他们有一定的技术,用最低价收购年久失修的老钟表或残品。他们先把卖主的钟表说的一无是处,似乎该扔掉的破铜烂铁,本能够修好,也说不行了,无法再修。他还摆出不在意的样子,似乎您的钟表一文不值。所以压低价钱买回,即使真是残品,经过他们拆换零件,也能鼓捣得转起来,继续走上十天、八天的。人们称他们是“表鬼子”。
    总之,在收购时,别人的钟表不论有多好,他们都说的一无是处,一文不值。收到东西后,出摊卖钟表时,就花言巧语把所卖的钟表吹的天花乱坠,几乎件件都成了国宝。因此,人们说他们买时,别人多好的东西,也是“死小鸡”;而出卖自己的钟表时,多次的钟表也说成是“活凤凰”。真是:“买死人,卖死人!”他们的钟表摊,主要卖给外乡人,还有那些见识不多、又爱摆阔的人。无论谁买了,都要上个当,钟表走不了多久,就罢工了。
    四、老虎摊
    天桥东市场有数条街,搭着席棚,出售各种杂货,铜器、木器、瓷器、锡器等各种杂货用品,如水壶、图章、旧玉石、古画、铜盆、铜炉、木器家具、旧衣服等等。他们专骗新来京的学生和乡下进城的人。老北京极少买他们的东西,都知道这儿的货摊专门吃人、骗人,因之称这些摊贩为“老虎摊”或“老虎棚子”。
    这里摆的物件都是擦干净,整旧如新,凡是铜活,皆用水银擦亮,或用颜色镏金,在阳光照映下,闪闪发光。一些假古玩,都是经加工整的古色古香。这类摊大都有一个伙计做帮衬,行话叫“贴靴”。这个伙计装做游客、买主,在摊周边转,每逢有顾客上摊看货,他也过来观看。比如顾客拿起手炉,卖货的要价大洋伍元,买主还价二元,摊贩不卖,“贴靴”也装想买,就讨价给二元三,摊贩坚决不卖,摆出不在意的样子,那个顾客心想二元三不卖,一定不够本,或盈利太少,东西还不错,就给二元五的价钱,随之就成交了。
    买回家用不了多久,镏金一落,露出旧货,若一生气回去找摊贩,再说出大天来也不退货,而且振振有词,绝非假货冤人,价钱虽高点,但也不是强卖给你,你是自愿买的。弄的你无可奈何,只好认倒霉。
    五、绸片摊
    天桥东市场、西市场有不少卖绸片的摊子,摊上摆着五光十色的,约一、二尺的零块,好像是做衣服剩下的零头。品种繁多,有华丝葛、铁几缎、花洋绉等和各种纱罗。绸片上还有裁剪的痕迹。
    逛天桥的游人一看,大都认为是绸缎店卖剩下的,每块可做鞋面两双,或做手绢、彩带皆可。若在绸缎店买一尺得一块多,摊上才卖五、六角,于是就买两块回去做鞋面用,穿起来有多风光。
    及至买回家把鞋做好,没穿几天,鞋面就一片一片的坏了,只好扔掉。其实这些绸片儿,来源于破旧衣片,甚至是从死人寿衣上拆下来的,早已腐朽不堪。但经过骗子们的“加工”、“刷色回染”后,貌似新绸,实为朽物。买后不仅上当,更缺德的是,还饶上了鞋衬、鞋底和做鞋的手工。实在太缺德啦!
    对于天桥这些坑骗人的摊贩,不久人们就警惕起来了,还流传一句警示语:“去天桥一趟,不是受骗就是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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