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们翻开北京地图,首先跃入眼帘的便是北京的园林:北海、中南海、龙潭湖、玉渊潭、陶然亭、紫竹院……它们犹如一块块硕大的翡翠,镶嵌在北京的平原之上。 水是生命的源泉,也是中国园林形态和生机的源泉。人们纵然可以移山填海,也可以巧夺天工,但都“难做无米之炊”。没有水,一切园林都将黯然失色。 永定河是流经北京地区最大的天然河流,但在历史上又被称为“浑河”、“小黄河”、“无定河”……它纵横驰骋,迁徙无定。 据研究,远在数千万年前的第三纪,永定河就已经出现在大地之上。当它从山西、内蒙古呼啸而下,并在今三家店附近出山时,却受到了横亘在地表,而且与西山相连接的八宝山——公主坟凸起的阻隔。其水流不得不折而东北,并通过老山——金顶山之间的豁口,与香山方面来的水流汇合进入昆明湖凹地。尔后又沿着中关村——白庙凸起的西侧继续流向东北。这便是古清河。其沿途所堆积的大量碎屑、泥沙等便构成了这一时期永定河冲积扇的主体。我们今日所见的万泉河、清河等,只是发育在其上的两条小河。 第四纪以来,由于新构造运动的影响,永定河自北而南逐渐迁移。此时,由于前期的巨厚堆积,八宝山——公主坟凸起已不能阻隔永定河水的南流,遂形成了两股分支:其北支仍循旧途;南支则沿八宝山的南侧向东南部平原倾泻,并形成了以后的古金钩河和氵纍水故道。屡见于史书记载的高梁河和漯水,便是发育在其上的两条西河道。以后,又由于控制大兴隆起的南苑——通县断裂活动的影响,隆起不断抬升,并迫使穿越大兴隆起的氵纍水逐渐往西南迁移至今永定河的位置,即永定河在出山的南流绕过大兴隆起之后才转向东流。 永定河在南迁过程中所遗流下的故道,以及在地貌形态上表现为牛轭湖、低洼地等,便成了日后修筑苑囿的自然基础。 古清河位于北京城的西北,即从石景山向东北经巨山村、南坞、海淀镇西、清河镇至沙子营汇入今温榆河。其故道的河槽明显,宽三至四公里,最宽处可达五公里,最窄处也有一点七公里。据C14年代测定为距今七千多年。 永定河在南迁之后,古清河便逐渐断流,但却在湮废的古河道上流下了众多的湖沼、低洼地,日后在海淀镇迤西所见的淀泊和巴沟低地便是其中的一部分。对此,最早的文字记载是在元上都路刺使朵里真所撰的碑文中,被称为“丹棱沜”。所谓“海淀”可以理解为“其淀大如海”。王嘉谟在《丹棱沜记》中这样说:“帝京西十五里为海淀,凡二。南则倚于白龙庙,又南凑于湖,北斜邻购嶁河。又西五里为瓮山(今万寿山),又五里为青龙沜。河东南流入于淀之夕阳,延而南者五里,旁与巴沟邻,曰丹棱沜。沜之大以百顷,十亩潴为湖,二十亩沉洒种稻厥田上,湖圜而驶,于西可以舟……” 起初,经营这片浅湖、洼地的人们,必然要选择附近的高处来居住,而今日海淀镇所在的海淀台地,正是其理想之地。就这样,历代劳动人民在这里开辟了荷塘、稻田,形成了一派水乡江南的风光。离此而西的数里之外,有万寿山、玉泉山等平地浮起,其后更有西山蜿蜒。远山近水,交相掩映,于是便有人描写这里是“远树参差,高下攒簇,间以水田,町畻相接,盖神皋之佳麓,郊居之胜远也”。也因于此,官僚、富豪便趋之若鹜,自明至清数百年间来此辟园林、造别业的延续不断,其中著名的如明朝李伟的清华园、米万钟的勺园。明清易代之际,该两园日渐圮废。清初,圣祖玄烨(康熙)就清华园故址重加修治,名畅春园。自是以后历经康、雍、乾三代百余年间,海淀附近名园并起:清漪园、圆明园、畅春园、淑春园、近春园、熙春园、澄怀园、蔚秀园、承泽园、朗润园、一亩园、自得园等。在方圆数十里内形成了“举目所见皆为园林飞阁,连绵隐现于烟云树杪之间”。 如前所述,当八宝山——公主坟凸起已经难以阻隔永定河水南流之后,其河水便沿八宝山南侧向东南倾斜平原倾泻。这就是以后见于史书的氵纍水故道。 有关氵纍水的文字记载,最早见之于公元三世纪。但是,就地质剖面所见,古氵纍水不仅范围大,而且切割也深。其北岸可抵八宝山南侧、北京城的西南角,往下则达马驹桥、高古庄、张家湾;南岸经丰台镇、南大红门、大回城、采育、凤河营,其河宽在三至四公里左右,河床中的砂、砾石沉积厚达十二至二十米。其上游(石景山附近)由于河道交错重叠,河道形态并不明显。至南苑附近就成了两岸高、中间低的蝶形洼地,深约二至三米;到马驹桥、大回城以下由于地势平坦,河流遂呈漫散状态,分支多而呈喇叭形展布。据C14年代测定,古漯水早在1400~1600年以前便已经存在了。现在南苑一带所见的海子、泡子即为古氵纍水在消亡过程中留下的遗迹。而源自莲花池的凉水河和大兴县境内的凤河,仅仅是发育在氵纍水故道上的两条河流。 这里地势低洼,水源丰富。据史书记载,仅团河宫一带便有泉眼九十四处,一亩泉也有二十余处。这里“蒲苇戟戟水漠漠,凫雁光辉鱼蟹乐”,形成了一个非常特殊的地理景观。 南苑一带远在辽代就是契丹族统治者进行游猎的场所,并设有“晾鹰台”。元时改称“南海子”,冬春之交,元蒙统治者常来此“纵鹰隼搏击,以为游豫之所”,其如“下马飞放泊广四十顷,北城店飞放泊、黄埃店飞放泊俱广三十顷”。明永乐十二年(1414年)增广其地,围垣达八十公里。至清代,“我朝因之,设海户一千六百,人各给地二十四亩。春搜冬狩,以时讲武。恭遇大阅,则肃陈兵旅于此”。同时又大兴土木营建团河行宫,把这块水草丰美、“獐鹿雉兔不可胜数”的地方圈为禁苑。 综上所述,永定河故道是北京园林发展的自然地理基础,没有这个基础,断不能成就过去,乃至今日的北京园林。 永定河在出山之后,改由石景山向东经杨庄、八宝山与田村之间,在半壁店附近分为南北两支,北支经紫竹院、动物园到积水潭附近又分成两支。一支往东与温榆河相接即古坝河;另一支折西往南经北海、中南海、前门、金鱼池、龙潭湖,出左安门,在马驹桥附近漫散而下,即古高梁河。南支在半壁店流至玉渊潭附近后亦分为两支并继续南下,即古蓟河和古莲花河。由于其主干与以后的金钩河相吻合,故称之为古金钩河。其上部河道宽二至三公里,中部达七至八公里,至呼家楼附近则达十公里。从其沉积物的厚度和组成物质推断,在一定的时期内,它曾与古清河并存过。 对北京城的起源和发展有着特别重要意义的莲花河水系和高梁河水系,都是发育在金钩河古道上的两条天然河道。 莲花河源自莲花池,辽金时称西湖。这里“绿水澄澹,川亭望远,亦为游瞩之胜所也”。当时,为了解决中都城的宫苑用水,遂把源自西湖的洗马沟圈入城内,并造就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苑林区,名同乐园,又称西华潭、鱼藻池。高梁河故道宽一至二公里,据C14年代测定距今一千四百年左右。后在其上发育有高梁河,河道宽一般在三百米左右,在今供电局和前门棋盘街一带宽六百米。 高梁河地处金中都城东北郊,相去二至三公里。当时的白莲潭还只是一片经人工整治的湖沼。中都建成之后,金世宗便在大定十九年(1179年)开始,在这里营建大宁离宫。它环湖而筑,琼林苑中建有横翠殿、宁德宫、西园,还有瑶光台;湖中有琼华岛、瑶楼;湖滨则辟有稻田、荷塘,成了中都城著名的风景区。元灭金后,决定放弃“水流涓微”、“土泉疏恶”的莲花河水系,而将大都城建到水量丰沛的高梁河水系之上,即以金大宁宫琼华岛为中心营建大都,并进一步开挑原有的湖泊,建成万寿山太液池。明初在改建大都时又开凿了南海。“液池只是一湖水,明季相沿三海分”。正是这水面相连的“三海”,使宏伟严整、金碧辉煌的宫殿建筑与波光柳影、妖媚多姿的景色互相辉映,形成了一个极其美妙的凡间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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