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贝满女中的教堂 现在,你在灯市口一带找167中学是找不到的,找学校里那座美丽的哥特式教堂也是找不到的,找不到的还有多少早已故去的在西式阁楼上给我们上课的恩师。 我的母校——167中,其前身是贝满女子中学,建于1864年,是北京最早的一座西式学堂,也是当时有名的教会学校。父母给我起的名字——“俐”,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女孩儿名,而我上的中学又偏偏是当初的女子学校,命运捉弄人以至于此,我真无话可说。而我的老校友中自然都是社会各界的女子名人——谢冰心(作家)、李德权(卫生部部长)、孙维世(中国青年艺术剧院院长)、王琇瑛(中国第一位“南丁格尔奖章”获得者)、谢希德(复旦大学校长)、舒绣文(演员)、阮若珊(戏剧人)、周懿娴(国家女篮教练)…… 1971年的冬天,当我第一次踏入母校校园时,刚下过一场雪。白雪覆盖着椭圆形的操场,也将其环绕着的苍翠柏树点缀得仪态端庄。俯瞰着操场的,是那座比我的爷爷奶奶还要老许多许多的古老教堂。它矗立在北方特有的湛蓝的天幕里,一缕又一缕金色阳光像是披挂在它身上的无数条绶带。我仰望着它圆滚滚、光滑滑的尖顶和那些折射出斑斓色彩的玻璃窗,感到无比好奇,好像童年时代巧遇一个神秘有趣的玩伴。我在它紧闭的大门前的台阶上上下奔跑,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心里想着:“不错,我喜欢这座学校。” 学校不错,但时候赶得不好,正值“文革”后期。 我居住的柏树胡同的院子里,就有一幢和学校教学楼一样的欧式小楼。小时候,在木制楼梯上爬上爬下曾是一种游戏,“咚咚”、“咚咚”的声响让人心跳加快,那是水泥地所没有的回应步履的热烈鼓声。没想到,我上课下课所经过的路径,也同样充满了架子鼓般的韵律感和节奏感。教堂两边的座座小楼从建筑的角度看,无论其年代还是样式都属文物系列,只不过那时——我们这些初中十三四岁的孩子只知道“大闹天宫”地乱折腾。当着老师,就常常使椅子、扫帚、簸箕漫天飞,哪还顾得念书。我们的英语老师丁准,留美归来,据说曾做过皇帝溥仪的秘书。他见学生无意学习,便在讲台上沉痛不已地说:“你们这样,中国就完了!” “你们这样,中国就完了!” ——40年前英语老师丁准的话,我听时震撼,过后感慨,至今不忘,永生铭记。 当时,书店里的英文书仅有一本简单的《英语900句》算是标准、实用的教材,而我们上课所学的教材反而让人提不起兴趣,尽是“long-live”(万岁)之类。我居然随意而莽撞地向老师丁准求助:“丁老师,我怎么也买不到《英语900句》,您有吗?”我这随口一问不要紧,却给老师带来多大的负担!没过几天,丁准老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递给我一本手抄书《英语9000句》。那是丁老师自己一笔一划抄写的啊,用圆珠笔抄写,拓蓝纸的痕迹斑斑……我的眼眶潮湿…… 每逢学校或年级开大会或上大课时,我们一个班、一个班地排队走进教堂。 教堂内给人空阔无比的感觉,也显得庄严肃穆,天花板很高,长条椅很坚实,地板很光洁,百叶窗很温暖,更有一种渗透于整个建筑一木一石的、无处不在的音乐或精神,让人感动。怪了!我们这些只会调皮捣蛋的学生,一来到这里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个个变得安静、懂事起来。女孩子变得漂亮,男孩子变得绅士,坐姿典雅,神色安闲,仪态从容,目光纯净。从未见有人在此大声喧哗或无事生非或你推我搡或顶撞老师。这个“大课堂”每每静谧得能听得见每个人的呼吸和心跳,而讲话的老师的声音也如同有扩音器的帮助而洪亮、深沉。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天,这里也令人感觉凉爽舒适,而最寒冷的冬季则又会暖意融融。 那是我的突发奇想,还是远见卓识呢,在初中毕业后离开母校两年时,我作为当年三年六班的班长向班主任魏俊山提议,让所有三年六班的同学(升高中时六班被拆散)在学校的教堂前聚会、合影。于是,一张无比珍贵的我们与大教堂的合影留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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