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城根大街北口是地安门东大街,南边路口是晨光街,距离繁华的王府井大街和故宫都不远。大街中段的西边紧邻著名的五四运动发源地沙滩的北大红楼,东边毗邻为首都十大建筑之一的中国美术馆。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所以提起东皇城根大街,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到东皇城根大街,不能不提一墙之隔的御河。明成祖朱棣定都北京修造京城时,东皇城城墙在御河以西。明宣德七年,东皇城城墙迁到河东。民国时东皇城城墙拆除,平民百姓就在城墙一侧盖了房,把残留的城墙当成房子的后山墙和院墙,形成了最初的东皇城根大街。 我们家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搬到东皇城根大街的,那时旧门牌是甲25号。 那时这一带就很宁静,街上行人不多,清晨“叮叮咚咚”的驼铃声打破了大街的寂静。骆驼队载着货物走过东皇城根大街,开始了一天的贩运。到了傍晚,踏着夕阳余晖的骆驼队,又伴着驼铃声从这条大街渐渐远去。下学时,孩子们的喧闹声,也会打破大街的宁静。 1953年,这条街通了8路公共汽车,起终点在广渠门与六铺炕,全程票价一角三分钱。车是从捷克进口的“斯柯达”,我们家门口设有东皇城根站,这是附近唯一的公共汽车站点。 东皇城根大街的房屋大部分是年代久远的老建筑,有几处还是青砖灰瓦、雕梁画栋,园林式的四合院大都集中在大街的东侧,里面住的都是有钱人家,每天大门紧闭,院内院外完全隔绝,还有一些独门独院的普通住户,但更多是一个院子住几户人家的杂院。 还有些房屋具有外国古典建筑的风格,青砖灰瓦,坡顶陡起。最典型的西式建筑在大街北段路东,也是这条大街唯一的大楼——中法大学,始建于1920年,前身是蔡元培发起组织的留法俭学会,是座三层西式大楼。 东皇城根大街的胡同都在东边,西面紧挨着御河,因此没有胡同,只有两个大的豁口,每个豁口所对的河面上都架着座木桥,其中一个豁口的西面正对着沙滩大街,往东没有路,1956年打通后,可以从沙滩大街直达东四大街。1957年国庆节北京的第一条1路无轨电车通车,就从这条街经过,现在改为101路。 另外一个豁口的西边,正对着骑河楼大街,著名的北京妇产医院就坐落在这条大街上。毗邻这个豁口的南面有个垃圾场。那时候百姓生活都比较拮据,有的孩子在学校没课的时候,跟着大人到那里去捡没有烧透的煤球,从机关、工厂推出的煤渣成为大家稀罕的东西,一见垃圾车来便蜂拥而上,把烧过的煤球赶快往外捡。然后再一点点的把煤球表面层烧过的渣土敲掉,里面没烧透的煤核拿回家生火。 紧靠着这个豁口的北面,是东皇城根煤厂。东皇城根煤厂的北面,一墙之隔的就是东皇城根小学。2002年为了恢复古都风貌,这条大街西侧的建筑逐渐拆除,辟建成了东皇城根城墙遗址公园,东皇城根煤厂和东皇城根小学就此消失了,而遗址公园成了人们休闲的好去处。 在东皇城根大街的东厂胡同西口往北一点路东,当年有家夫妻开的回民饭馆。这是当时这条街上唯一的餐馆,早上工人上班、学生上学,都在这里吃早点。炎热的夏天,松木制的长方桌和长条大板凳摆在饭馆门外,马路便道两侧的洋槐树把门外的上空盖得严严实实,遮挡住酷热的骄阳,南来北往的大车队中午路过这里都在此歇脚吃午饭。车把势把马车往路边排一行,用粗木棍把辕子支起来,将牲口从大车的辕子上牵下来,用缰绳拴在路边的电线杆或树干上,然后从车的后面把装草料和红高粱的麻袋卸下来,倒在大笸箩里用水拌好,喂上牲口后才去吃饭。 车把势到饭馆把草帽往长条桌上一扣,坐在长条板凳上,另一只脚抬起来踩在凳子上,光着膀子把看不见本色儿的白毛巾往肩膀上一搭,一只手托着大海碗,里面是一斤过了凉水的芝麻酱面,另一只手拿着整条的黄瓜,嚼着成头的大蒜,再喝上几两二锅头,就着半斤羊头肉。那吃面条的“稀里呼噜”的声音此起彼伏,吃得汗流浃背的,别提多爽了。酒足饭饱之后,再抽一锅旱烟,便哼着小曲儿把马往辕子上一套,继续往前赶路。 挨着回民饭馆的北边有个私人药厂,因开这买卖的姓钱,所以叫“钱氏药厂”。厂子规模不大,人员也不多,主要生产针剂,但厂里的制药设备在当时是比较先进的,人员的技术力量也很强。1956年,钱氏药厂公私合营后与北京制药厂合并,不久便搬离了这条大街。 东皇城根大街的翠花胡同西口有个小油盐店,掌柜姓张。小店经营油、盐、酱、醋、茶和一些烟、酒小食品,是附近唯一的“油盐店”,居民生活需要的副食品都到这里购买,不过在1956年公私合营后这个小油盐店关张了。 东皇城根大街的北面尽头,马路的东侧有一座伞形楼顶的日式灰色小楼。这个伞形小楼组成的院落,就是成立于1939年的“皇城根电话局”。 灰色小楼仅有两层,二楼机房安装有日本生产的步进制自动电话交换机。那时的“皇城根电话局”被命名为“北局”,因局号是“4”,也叫“4局”。抗战胜利后,“皇城根电话局”被国民政府接收,由于时局动荡和经济萧条,电话发展十分缓慢。新中国成立后,北京电信建设加快发展,北京市的电话局统一由局号代称改用地名,因此“北局”更名为“东皇城根电话局”——这个电话局,见证了半个多世纪以来北京电信业发展的风雨历程。 住东皇城根附近的那时都喜欢去御河边遛弯儿,小时候和小伙伴最爱去的也是御河。夏天御河岸两边长满了芦苇和野草,大家人手一个自制的棉线网,逮蜻蜓、捉蚂蚱,相互追逐奔跑。玩累了,就躺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天真烂漫地畅谈着理想与未来。 1955年城市改造,御河由明河改成暗沟,童年美好记忆中的乐园已成为遥远的过去,但我们儿时在河边愉快地玩耍的那一幕幕场景,至今仍时常浮现在眼前。 冬天天寒地冻,临近傍晚,太阳像个苍白的斑点,大风吹着下班的人们匆忙地往家赶。夜幕降临后,东皇城根街上的路灯发出微弱的灯光,凛冽的寒风吹得电线杆“咯吱、咯吱”地作响,电线发出“嗖嗖”的响声,它们组成一支冬天的交响乐曲。 “谁买半空?半空多给哎!”漆黑的夜晚,整条大街寂静极了,可这叫卖声却显得格外响亮。有人听吆喝声拿着大碗出来:“您给盛500块钱的”(旧币,合新币5分钱)。小贩儿从布袋上开个小口从里面抓两大把给你;“萝卜宽梨来,辣的管换!”在冬天的夜晚,东皇城根大街各种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给寂静的大街带来一派生气。小贩手推着小车,点一盏臭电石灯,把水萝卜皮削出花,切出长条状,放在玻璃罩里当样品。北京冬季干燥容易上火,因此家家户户都喜欢吃青皮红瓤儿的水萝卜;“卖大夜壶哟!”老北京人那时都住平房,室内没有卫生间,寒冷的冬天,有的家庭夜晚习惯用夜壶,所以近郊农民挑一担子进城叫卖。 当漫长的黑夜悄悄过去,黎明的曙光在东方升起,人们又迎来在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光芒四射的朝阳。此时,悠扬的钟声从钟楼里涌向北京的大街小巷,节奏强烈的鼓声在钟声的伴奏下,“豆汁儿,粥哦”!“杏仁儿,茶哟!”……吆喝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回荡在古老的北京城。 我们家1958年从东皇城根大街搬走,虽然在这住的不是很久,但对这条大街怀有特殊的感情。岁月流金,如今我已退休在家颐养天年,但经常会回趟东皇城根大街看看。尽管我童年所居住的地方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但童年记忆中的东皇城根大街,永远也不会消失——如今,东皇城根大街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已经成为聚集机关、商业、科研、旅游为一体的综合性现代化大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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