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钟楼的“滑梯”到天桥的三两粮票

    我今年正好是人近耳顺之年，就好回忆往事。说来也巧，许多故事都发生在京城的中轴线。

    钟楼台阶上的“滑梯”

    我家在地安门外后门桥东边的东不压桥胡同（2006年拆除）。上世纪50年代中期的冬日里，姥姥常拉着还没上学的我从桥头向北，去老中轴线最北端的鼓楼、钟楼玩儿。

    她老人家喜好听戏,总是先去鼓楼正门内的露天戏园子瞧瞧，赶上爱听的乐亭大鼓,就坐在长板凳上听上一两场。如若正演什么评书、坠子伍的，姥姥就顺着鼓楼湾往北溜达，到正对着鼓楼后身的钟楼大门口，坐在朝阳的墙根，和旁边的老人们唠嗑晒太阳。

    我就跟几个先来后到的孩子开始了“滑滑梯”！所谓的“滑梯”，其实是钟楼外墙大门口石台阶两侧的青条石：三尺来高，一尺多宽，大约成45度角倾斜着，一面坡地从台阶顶层斜到地面。我们这一群娃儿，就凑在青条石旁边玩。从台阶顶层的高度，滑到条石下端的地面上，这一米来长的滑行过程，真是太有意思啦！你坐着滑，我蹲着滑，他站着滑，我就索性来个单腿……大家你争我抢地比试，看看谁“技高一筹”。一个小秃瓢“发明”在“滑梯”上撒把沙子，说是这样滑得快，可那穿开裆裤的胖墩不干了，说是拉（lá）屁股……笑声，喊声，甚至是哭声，这里成了沸反盈天的世界！

    日头西斜了，成群的鸽子拖着长长的哨音围着钟楼鼓楼盘旋：有的往西南扎，到什刹海绕个弯子又回来；有的奔西北飞，到德胜门箭楼再往回返。烤羊肉的肉香、炸灌肠的蒜香、卤煮火烧的酱香，从鼓楼后两侧各色的小铺飘出来，就该家走吃晚饭了。

    “明儿个见。”姥姥跟聊天的老人们打个招呼，摘下头巾，一边抽打我身上的土，一边数落，拉着还没玩够的我往家走。有时候遇到个卖冰糖葫芦的挑子，还会给我买一根，舔着嘬着，感觉特幸福。

    前些年钟楼大修，我专门跑去看我的“滑梯”。青石依旧，被孩子们磨出来的两道圆滑的沟沟无言地看着我，我轻轻地抚摸它，仿佛感到当年留下的体温。唉，这曾是多少年，多少孩童的滑梯啊！问一声：还在的和不在的“梯友”们，你们可好啊？

    鼓楼前邂逅同桌的她

    小学三年级时，同学间开始送贺年片，地安门到后门桥中间路东的新华书店就有卖的，单张的，对折的，还有带香味的，着实好看，却都得毛八分的，我可没这份钱。可我非要送。谁呀？同桌的她。

    咋办？想辙呗。先去鼓楼前路西烟袋斜街东口的洪吉纸店买了张白卡纸，回家用彩笔、剪刀和糨糊一通鼓捣，还真做成一张对折式的立体贺年片。写上祝福的话，写上名字，不好意思公开送，就抓课间休息的空当儿，悄悄塞到了她的课桌里。不知为何，打那儿以后，我就没再给同学送过贺年片。小学毕业后，我就跟她断了联系。

    40年后的2005年初冬的一天，在鼓楼前路西的马凯餐厅门口——那是离当年的洪吉纸店不远的地方，我和一位正出门的人撞个满怀。双方定神一看，不由得一愣，继而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真是无巧不成书，是她！沿着地安门外大街到景山后门，我们边走边聊，说完了40年来各自的历程，又共同忆起同桌时的往事，突然她问：“记得吗？你送我的那张贺年片？”“记得。”我点头。“知道吗？我把这张贺年片搁在枕头下好长时间，一直留着呢。”说完，她的面颊又泛起少女时的红晕，我则心跳加快，喃喃地说：“留着呢，留着……”不知是粗心还是有意，告别时谁都没要对方的电话号码，从此又断了联系。

    天桥的三两粮票

    1969年我工作了，每天要到永定门火车站乘通勤车去上班。这样，每天就得沿着中轴线差不多从两头打个来回：先在地安门乘5路车，到大栅栏或珠市口换乘20路车，或者到天桥换乘106路电车。

    为啥换乘车的地点不固定？全是为了变着样的吃早点：地安门十字路口东北角的面茶、糖耳朵、年糕好吃；大栅栏车站路东的凇沪餐厅的炸肉米糕、小笼包、咸豆浆有特色；珠市口路西的炸糕是现炸现卖，豆腐脑儿也热乎；天桥车站路西高台阶的回民饭馆不单油饼个大，盛豆浆的碗也大，倍儿实惠……

    我最爱奔实惠的地儿去，但也在那儿遇到了糗事：一天，买了个大芝麻火烧、一个油饼和一碗豆浆，交钱时，发现没带粮票（那时候粮食定量，凭粮票才能买饭，粮票比钞票更珍贵），正在犯难之际，排在我身后的一位女青年说：“我有粮票，是三两吧？”随着话音，她把两张粮票递给了售货员。我连连道谢，她嫣然一笑，买完早点走了。打那天起，连续一个多月，我天天在那钟点去买早点，主要是想还给人家粮票，当然也掺杂着点其他的念想。可一直没再遇到她，挺郁闷的。终于有一天，我也碰到了个没带粮票的小伙子，我就挺大气地送给他三两粮票，心里可敞亮了。

    相关链接

    北京的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截至目前，我国共有世界遗产40项，其中世界文化遗产28处，世界自然遗产7处，文化和自然双遗产5处。北京有6处文明古迹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1 周口店北京人遗址：位于北京市房山区周口店龙骨山。因本世纪二十年代出土了较为完整的北京猿人化石而闻名于世，尤其是1929年发现了第一具北京人头盖骨，从而为北京人的存在提供了坚实的基础，成为古人类研究史上的里程碑。

    2 长城（北京段）：中国的长城是人类文明史上最伟大的建筑工程，它始建于2000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秦朝统一中国之后连成万里长城。汉、明两代又曾大规模修筑。其工程之浩繁，气势之雄伟，堪称世界奇迹。北京段长城全长629公里，跨越怀柔、密云、延庆等６个区县。

    3 故宫：又称紫禁城，为明、清两代的皇宫，有24位皇帝相继在此登基执政。始建于1406年，至今已超过600年。故宫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最完整的古代木构建筑群，占地72万平方米，建筑面积约15万平方米，拥有殿宇9000多间。故宫黄瓦红墙，金扉朱楹，白玉雕栏，宫阙重叠，巍峨壮观，是中国古建筑的精华。宫内现收藏珍贵文物160多万件。

    4 天坛：明、清两代皇帝每年祭天和祈祷五谷丰收的地方。它严谨的建筑布局，奇特的建筑结构，瑰丽的建筑装饰，被认为是我国现存的一组最精致、最美丽的古建筑群。

    5 颐和园：中国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皇家园林。位于北京市海淀区，以昆明湖、万寿山为基址，杭州西湖风景为蓝本，汲取江南园林的设计手法和意境而建成的一座大型天然山水园，也是保存最完整的一座皇家行宫御苑，被誉为皇家园林博物馆。

    6 明十三陵：著名的陵墓区。这里青山环抱，风景美丽，在方圆约40平方公里的小盆地里，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明代13个皇帝的陵墓，后人称为明十三陵。现在主要开放的区域有建筑规格宏伟的长陵和地下宫殿发掘出来的定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