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四代的“龙脉”缘

    我的老家在紧靠紫禁城的东安门河沿，是一座带跨院的大四合院。我不敢说“家住龙脉上”，因为北京城的中轴线上从南头的永定门直到北面的钟鼓楼，这成系列的辉煌建筑群，样样都是国宝级文物。中华图腾是龙，京城的中轴线是龙脉，这首尾呼应的建筑群就是龙的脊梁。我的老家坐落在皇城内、龙脉边，也很荣幸，这里是我祖辈的胞衣地。敝人出生在协和医院，那里原本是帅府园，也属福地。既然家住龙脉边，我们家多少代人的生活、工作也就跟龙脉结了缘。

    我祖上是从东北进关、驻守京都的世袭武官。祖父7岁那年想世袭武官，为了领取俸禄，越早越好，“铁杆庄稼吃不倒”嘛，但要经过骑射考试才行。怎么考？家人先贿赂银票，监考官坐在紫禁城高高的午门城楼子上，没有望远镜，他也不用往下查看。下面，我祖父是被人用红绸子绑在马上的，拿着弓箭当样子，军士一打马屁股，那马从东头跑到西头，另有军士在南边的三个红布包袱上各插一支箭，抱着跑到午门前高呼“连中三元！”考试就合格了。这是伯父给我讲的家史，他是北师大教授，懂得世袭制的危害，说这样的八旗军官怎能抗击八国联军呢？后来我把这段故事写进了描绘八旗子弟的中篇小说《公主的女儿》。我18岁参军，在朝鲜荣获4枚军功章，拿给伯父看，我说，1900年八国联军侵占北京，50年后中国人民志愿军把“十六国联军”打败在国门之外！伯父说，咱赵家的祖孙不一样啊，志愿军让中国人扬眉吐气！

    伯父毕业于京师大学堂（北大前身）的同文馆（外语系），一生从事翻译和英文教学。我父亲在北大红楼读书，参加过“五四”运动，这些地方都靠近龙脉。

    敝人从事文学，常写京味小说，中篇小说《紫墙》以及与陈建功合作的长篇小说和电视连续剧《皇城根》，都与龙脉有缘。这是我生长的地方，书中的人和剧中的人都是邻里乡亲，皇城根下的老少爷们儿、大婶小妞，他们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敝人感同身受。小胡同、四合院里的精彩故事，也是我的“柴米油盐”。

    我的小女儿是英语导游，她接待的外国游客大多都要参观故宫，可惜他们误认为紫禁城就是皇城。我说，咱爷儿俩既然吃上了这碗饭，就得把话讲明白：明朝修建的北京城是紫禁、皇、内、外四重城，皇城也建在龙脉上，比紫禁城大5倍，皇城的围墙是紫红色宫墙，现存的天安门一线是南墙，地安门一线是北墙，东西两边的宫墙在民国时期就被拆除了，如今只留下地名，而且忌讳“皇”字，改称“黄城根”。难道改一个字，北京就没有皇城了吗？为此事我还向一位副市长提过意见：北京有皇城，天安门就是皇城的正门，这是历史，不必改称“黄城”，哪儿有黄色的城墙呀！他笑了，表示同意，并且把新建的街心公园正式命名为“皇城根遗址公园”，予以正名。

    现在我的新家，地处前门西大街，依然靠近龙脉，沾染龙的灵气。在这儿写我心爱的北京故事，也是一种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