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我不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不过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至今，我已成为北京市民几近40年了。这期间，我曾先后在西城、东城、崇文、丰台和朝阳居住过，频繁搬迁可能胜过许多老北京人，因而对老北京的新貌感知得更多一些。可以说，我是看着老北京长高长大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因工作需要有过几次出国的经历。那时每次出国，乘夜航飞机飞到北京上空时下望，北京城的夜色，甚至远不如邻国巴基斯坦的卡拉奇，显得有些暗淡无光。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尤其进入新世纪以来，再在京城上空下望，北京已经有了国际大都会不夜城的韵味了。

    我是1972年回国后留在北京工作的。那时还与家人两地分居，就住在紧挨铁道部的羊坊店单身宿舍，对面就是北京地标性建筑之一的军事博物馆。两年后，妻子和两个孩子也到了北京落户。

    最初，我们四口人没地方住，只能临时住在单位办公室旁边一间黑咕隆咚的装杂物的仓库里。那会儿，我们单位就在王府井南口，对面是北京饭店和王府井大街，往东一站就是东单，往南一点就是著名的台基厂，往西一站多路是天安门广场，可以说，全北京没有比这里更繁华的地段了，心里感到特别“牛”。

    不久，单位安排我们搬到了东城区宽街和交道口之间的北兵马司，就在原三机部后为交通部对面的停车场里住。

    停车场里有废弃的锅炉房和澡堂子，我们住的是废弃的锅炉房——将原来锅炉房中供锅炉工住的里间，间隔成两个小屋，供我们四口人住，外间，报废的锅炉还没有清除，我们仅有的一点家当就堆放在那儿，与破旧锅炉为伍。

    与我们为邻的另一户，同事老边处长住在报废的澡堂子里——将澡堂子间隔成三个屋，他们一家五口就住在里面。

    我们住处的后身，就是北京有名的府学胡同，这里因文丞相祠而驰名，还有拥有600年历史的府学胡同小学。我们大女儿后来就在那里上的小学，方便极了，每天上学还有北兵马司胡同的小伙伴相伴，都不用大人接送。

    我们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虽然身处陋室，感觉依然是——牛。

    1977年，我们单位在崇文区的天坛南门分房子了，我们家这下终于搬进了楼房。那是个四层小楼，我们住三楼的一个两间套。从废弃的锅炉房一下搬进了两室一厅，真是有点一步登天的感觉。

    我们的楼房不仅在二环以内，而且紧挨着天坛公园，两个孩子甭提有多么高兴了。住在这里，亲朋好友也愿意投奔我们，仍然感到牛。我们在天坛南门住了15年，这期间，我还在美国住了四年。

    1993年在方庄小区，靠近左安门的芳城园，我们单位又分了房子。这回我们搬进的大高楼，有22层高，我家在四楼，房间也从两间套变成了三间套。我们同楼里，还住着一些“老外”。

    那会儿我们住的楼群，看起来有点像“四合楼”，像是四合院的升级版。

    方庄小区，最初为方形结构：由芳城园、芳古园、芳群园和芳星园四个园组成，中间有个交通枢纽的环岛。后来，方庄又扩建了紫芳园和芳城园东里和方庄6号。全是高楼大厦的方庄，总的设计和建筑结构依然像个四方形的大型社区，成了不少中央各部门和大单位的住宅区。附近先后建起了购物中心和大超市。公寓、宾馆、邮政、医院、银行、餐馆也随之兴起。后来还开设了一个体育场。附近的左安门农贸市场因建城际铁路而消失后，卖蔬果小贩遍及小区楼群，可以说，方庄是北京改革开放后所建的第一个高楼群小区，也是北京最早发展比较成熟的大型社区。

    据说这么“牛”的方庄所在地，是由南城丰台区的八里河和由南苑乡蒲黄榆大队的方家庄（方庄的来历）为首的十几个村落组成的，早先就是位于老北京偏东南方向的一大片农村。开发前，原住户除了个别在京城打工的，基本上都还是农户。除了那低矮的平房、窄小的胡同、坑坑洼洼的马路，就是树草蚊虫蛙声一片的荒郊野地。一个破落荒凉的八里河及其周边，摇身一变，成了全北京乃至全中国最早向上看的城中城，是北京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地标性建筑，也是北京长高了、长大了的最初见证。那时，这里还曾被“的哥”们称为富人区，你说方庄牛不牛——我们在丰台方庄一住，又是15年。

    两年前，因为有了外孙子，为了帮助女儿照顾外孙子，我和老伴搬到女儿家——朝阳区华贸公寓的一栋27层高的高楼中。依然是三间套，不过这回又高升了——搬进了18层。这楼里依然还有不少老外。

    华贸公寓有十几座公寓和商务楼，紧挨着现在在京城赫赫有名的新光天地，其他的综合设施也一应俱全。这里叫公寓，大概就是普通楼房的升级版。三间一套的普通公寓，两年前我们刚搬来时，租个房就得9000多元一个月，现在已经突破万元了，是方庄同等面积租价的三倍。公寓内外，设有改善局部气候和环境的蓄水池和喷水池，公寓院内有养生馆、小超市、快餐店、送货上门的便利店、洗衣店、邮局等服务设施都挺全，物业也是24小时提供服务。

    原来这么牛的华贸公寓商圈，其实是原来朝阳区的八里庄一带，也是京城东部地区的一个大村庄。解放后，这个大村庄变成了印染厂、热电厂、锅炉厂等大型国有企业聚集地。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随着城市的发展，这些大企业陆续迁出改造后，华贸商圈等又成了京城东部耀眼的CBD的新地标。周边除了公寓群，五星级饭店、高档写字楼、大型超市，鳞次栉比，不仅生活方便，还是地铁和公交的交通枢纽，人气兴旺。

    在北京生活40年，我不仅有幸搬进了丰台区方庄，即八里河的高楼大厦，见证和分享了北京初步繁荣的成长期，更通过身居朝阳区的华贸公寓，即八里庄所在的商圈，见证和分享了快速发展的北京渐进成熟期的佳境。如今的北京，堪与世界任何大城市媲美，并愈来愈以国际大都会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